顾若言这三个字如九雷轰顶让叶燃失了所有方向。那天遇害的人明明是金灿啊。叶燃的心越跳越快,为什么越接近真相,她越害怕。
“他们绑错了目标对象。那日金先生从顾家出来后,他们按计划尾随,并在深夜实施了绑架。这四位绑匪将他错认成顾若言。”王律师看着叶燃不可置信的表情,继续解释:“这件事听来匪夷所思,细想却是平常。许多欧美人都有亚裔脸盲的问题,金先生与顾先生身高相似,单从背影来看确实有几分相像。他们四人都有毒瘾,神志常常不清,几番巧合重合,变成了这样令人痛心的意外。”
“他们绑架了金先生后曾在顾宅门口放过勒索信和照片,也打过勒索电话。但是言晴并未对此作出任何回应,既没有报警也没有交赎金。这四人是瘾君子,有长期的吸毒史,在发现绑错人且拿不到赎金后,他们对金先生进行了殴打,致其死亡。”
“因为被绑的人不是顾若言,所以言晴没有交赎金。可她为什么不报警?你说他们会绑架金灿是因为他从顾家出来,可他为什么会去顾家?言昭又为什么要给绑匪钱?”事情蹊跷,宋亦儒思路明确,提出自己的疑惑。
“为了找我。”叶燃一直沉默,突然出声,那样低沉。她摩挲着茶几上金灿的照片,眼泪如断珠,一颗颗落下来。“他是担心独自在外游荡的我,所以记住了顾若言的地址。他是为了找我,才会去顾家,才会遭遇这一切。”
“叶燃……”宋亦儒有些担心她的情绪,“你要不要休息一下,剩下的细节我和王律师谈就可以了。”
叶燃摇了摇头。
“刚刚宋先生的问题也是我们一直疑惑的,叶小姐已经回答了一个。根据斯图尔特的叙述,他们是看见言晴亲自送金先生出门才会产生误会,可见他们是认识的。即便被绑的不是顾先生,言晴看见绑架的照片也应该报警。可是她并没有这么做。事发之后,言晴派律师找到他们,要求他们不要在法庭上将顾家牵扯进来,封口费是每人4万美金。绑架勒索蓄意谋杀是比过失伤人更重的罪行,他们四人本就没打算招出来,此刻还能有钱收,他们自是求之不得。”王律师推了推眼镜,“当然,这只是斯图尔特的一面之词,许多方面还需再考证。根据我们调查,金先生与言晴在美国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她实在是没有伤害金先生的理由。”
王律师走后,叶燃对着桌上的照片发呆。宋亦儒半蹲在她的面前,紧紧握着她的手。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面前的叶燃正在一点点消失。
“如果报警就会惊动顾若言,就会牵扯出在美国的我。言晴为了避免我们见面,隐瞒了绑架的事。事情闹大后,她为了独善其身,派人给了封口费。”婚礼那日自己提起美国时顾若言惊诧的表情她还能记得,那绝不可能是装的。联系日后种种,她也猜到了是言晴从中作梗隐瞒了一切。可她没有想到,这其中还牵扯到金灿。那个少年就这样死于一场乌龙。
“她防着我,却害了金灿。”叶燃已经哭不出来,只是呆呆望着他的照片:“说到底,还是我害了他。”
那一年,金灿失踪后的第二天,她被带到了警察局。在拘留室里,她害怕极了,第一个委托警察去找的担保人就是顾若言。可是顾若言没有出现,言家没有出现。警察回来后转述了言晴的回复:“I?don’t?know?her.”而当年那个怀孕的女孩叶燃回国后从照片中认了出来,她是言昭。
“那一年,我在美国警察局的拘留室里,语言不通,每天能做的只有哭。我找顾若言不是为了让他救我出去,我只是想请他们帮我找回灿灿。可那个从小说着待我如女的邻家阿姨却在第一时间抛弃了我。只是因为怕我和顾若言再有纠缠,只是因为怕我影响了言昭和叶予的婚事。再后来,我回了国,你知道吗,叶予跟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你要谢谢言阿姨,如果不是她们在美国斡旋,爸爸还不能这么轻易的带你回来。”
“言晴和言昭,一个在顾若言身后将我推下地狱,一个在叶予面前惺惺作态捞我回来,机关算尽。我是恨的,可是这些年我从没想过和她们计较。因为我才是最差劲的那个人。现如今,我才算明白一些,言晴执意挡在我和若言哥哥之间,怕的不仅仅是乱辈分的丑闻,她也害怕面对我,面对她卑劣的过去。”
“叶燃,言晴远不止于你想的那样简单。那是顾家的主母,言氏的背后持舵者,没有她,言氏根本撑不过这二十年。你回国的第二年,她就吞掉了N城最大的财务公司,金鹰财务。那是金灿父亲的公司。”宋亦儒声音很冷,如同雪夜的风,吹走叶燃心头最后一层白色的回忆。
她在这个世界可以去恨的人实在太多了。疼爱她的父亲,看着她长大的长辈,曾经朝夕相伴的挚友。在她落难之时,他们或者漠视,或者背叛,最终没有一个人站在她的身边。这些仇恨的种子一直都在,只是她恨自己尤胜过其他人,所以她逼自己放下,所以她用酒精麻痹自己。
叶燃倚靠着枕头,微微阖目,她的呼吸缓慢而艰难。似乎过了一个世纪,她睁开双眼,那个眼神宋亦儒见过一次。那年的冬夜,她带着小小的水果刀,挡在他身前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眼神,绝望而无所畏惧。
“师兄,我想报仇。”
宋亦儒望着她,眼色渐深,最终还是将她揽在怀里。他知道,那个刚刚对生活燃起一丝希冀的叶燃,真的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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