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钟,一辆黑色的奥迪A6,疾驰在中平县通往南柳乡的县道上。
这辆坏了一盏大灯的,后车门车窗上还贴着两条透明胶布的奥迪,可是说是有些凄惨的,还没有见过谁把A6开成这副模样,当然凌正道除外。
凌正道的这辆在县城也算是好车的A6,是借来的,不过这都借了两年了,似乎是不打算还回去了。
不过借的起开不起,这车烧机油就不说了,大灯坏了一只,凌正道也换不起。后窗玻璃是前几天刮风,被路边广告牌子砸破的,换个玻璃也要不少钱,贴两块透明胶布,掉不下来就可以了。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明明还在成州市局的凌正道,怎么突然回到了中平县?而且从中平县一路向南,车速还是非常的快。
正所谓早不过五月,晚不过十月,农历十月份的冬季,是一年时间中,黑夜最漫长的一个月份。
虽然是清晨五点,可是天却没有一点儿要透亮的意思。
疾驰的车子从一处路牌处经过,独眼车灯扫在路牌上,隐约可以看到“南柳乡境”四个字。
凌正道从三点四十分从成州出发,一路超速,在一小时零二十分钟后,就到达了与成州市相距一百公里的中平县南柳乡,车速还是非常快的。
看了看时间,凌正道打了一下方向盘,车子就冲到了一条乡间土路上,在前方五百米的地方,有一个孤零零的小院落。
在靠近院落的时候,凌正道将车停了下来,步行到院落前,见院落的木门虚掩,他的脸色也变得更加凝重。
推开院门,便看到一辆与这个破败院落,格格不入的玛莎拉蒂总裁。这辆车凌正道认的,正是成州泰达地产负责人戚雅的车。
不过凌正道对此并不觉得怎么奇怪,他继续向院中低矮的房子中走了进去,同样屋门也是虚掩,房间里没有灯光,凌正道打开了手机上的手电筒。
这个地方对凌正道来说,似乎一点都不陌生,他很快就找到了房间中的地窖入口,一股腐酸的味道扑面而来,那是一种酱菜被腌制后腐烂的味道。
眼前这个地方,其实就是南柳乡的一个小酱菜加工厂,不过早已经停工多年,算是南柳乡的第一家“民营企业”了。
凌正道之所以熟悉这里,是因为这里曾经是钱磊在南柳乡的另一个家。
当年这家南柳乡唯一的小作坊,因为某种原因停产,由于支付不起债务,便准备出手这个小酱菜加工厂。可是这玩意,真的没有人接受。
最后还是乡长钱磊为了帮其解决困难,用自己的工资买下了这个破败的酱菜厂,替这个原小作坊的原主人还上了银行贷款。
凌正道几次来南柳乡时,钱磊都邀请过他来这里,虽然这个院落有些破败,但是环境却很清幽。
夏日里整一瓶酒,一碟花生米坐在院落中,还是非常惬意的。
不过今天,凌正道并不是来喝酒的,他是来找人的。
走进还算比较熟悉的地窖,凌正道首先看到的是一盏昏黄的灯泡,接着他便听到类似动物垂死时发出的“呜呜”声。
凌正道连忙紧走了几步,就在地窖那间足有三十平的窖室中,他看到了极其血腥的一幕。
一个赤着上身,被麻绳绑在木桩上的男人,嘴上被封了厚厚的胶带,那种“呜呜”声,就是透过胶带所发出的。
只是这个男人的一只耳朵,已经不见了,伤口上还散着黑色的土灰,与血水凝结在一起,显得很是恐惧。
同样在这个男人的脸上,也贯穿着一根长长的钢钉,完全是从左侧脸颊穿透到右侧脸颊的,凌正道只是看到这情形,就觉得自己的脸有些疼。
最为可怕的是,男子上身赤露的皮肉,竟被人硬生生地剥却半数,殷红的血丝与黑色的土灰溶在一起。即便是凌正道胆子并不小,却也是看的牙齿有些发寒。
眼前的男人虽然几乎已经没有人样,可是那张脸却还是很容易辨认的,正是成州市的代市长卢新明。
就在被剥了半张皮的卢新明旁边,还有一个被五花大绑,嘴上同样封了胶带的女人,而这个女人就是泰达地产的负责人戚雅。
只是此刻这个原本优雅大方的女人,苍白的脸上却写满了惊恐,尤其是那一双原本带着妩媚的眼睛中,瞳孔显得格外的大。
凌正道看到这里,刚要准备去帮戚雅解开身上的绳索,身后却传来了一个很是冰冷的声音,“小凌,你不应该来这里。”
这个声音对凌正道来说,熟悉中却又透着陌生,他缓缓地回头,看向那张在昏暗灯光下,显得很是阴鸷的脸,有些悲痛地说了一句:“钱哥,你这又是何必?”
站在凌正道身后的人,正是原南柳乡乡委书记,中平县公安局副局钱磊。
只是此刻的钱磊,看上去完全不是以前那位和蔼可亲的乡委书记,更不是那位心怀正义的县局副局。
手里握着一把血淋淋牛耳刀,身上、脸上染满血迹的钱磊,看上去更像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屠夫。
“这个问题,你不应该问我,应该去问你眼前的这位卢市长!”
钱磊的语气本来很是低沉,可是在说到“卢市长”三个字时,却变得无比凶暴起来,“问问这个人面兽心的狗东西,他到底干了什么!”
“钱哥,你之前也是一名警察,你不能知法犯法,卢新明的罪责自有法律制裁他……”
“法律?小凌你跟我谈法律,你自己不觉得可笑吗?如果法律真的那么管用,又怎么会让这么一个畜牲当市长?”
凌正道看着钱磊通红的眼睛,心里更是一阵难受。
钱磊凶暴阴冷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公道可言,上位的也永远都是一些衣冠禽兽,这些禽兽,就要尝到禽兽的下场!”
“钱哥你先冷静下,省里已经开始查卢新明的问题了,他会受到应有的惩罚的。”
“惩罚,怎么惩罚他?判他十年还是八年,就算叛他无期死刑又如何,他能偿还小宝和月双的命吗?”
“你想的太极端了,为了这样的人,走这样的路真的不值。”凌正道叹息着摇头。
“不值又怎么样?”钱磊握紧了手中的刀子,“我就要一刀一刀地折磨这个畜牲,就要让他生不如死!”
“钱磊,如果你还把我当兄弟,就把你手里的刀放下,这样你还有机会的。”凌正道痛苦地看着钱磊,他不希望的这个好朋友走上一条不归路。
“小凌你是个好人,也是个好干部,所以我不想难为你。但是你也不要阻拦我,更不要跟我讲什么大道理。”
钱磊说完这句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低沉地说:“机会?我的女儿还有我的爱人都死了,你说我还有什么机会,这些你能体会能理解吗?”
“我能,你应该知道,我的妻子也是被人害死的!钱哥,人死不能复生,希望你能相信我,我一定会让卢新明得到应有的惩罚……”
“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我不相信这个官官相护的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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