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话对我说?”元奚声音紧张的有些沙哑。
柳丝雨抬头,对他笑了笑。
那笑容不带一丝敌意,只有纯粹的温暖,好像他们初见那时一般。
她说:“元奚,我原谅你了。”
声音语气都很平和,一如脸上的笑容。
“原谅……”他害她失去了母亲和做母亲的资格,竟还有被原谅的机会吗?
“我记得,开平王被圣上派去西北驻军的时候,在祠堂你跟我说,以后你想做个万民敬仰的大将军,像你爹那样。”柳丝雨嘴角的笑纹越来越深。
那是自己对他心动的开始。
元奚想起那段回忆,也温和地笑笑:“是,我说过。”
那时,纯粹是因为心疼他爹一把年纪还要在苦寒之地奔波。
未曾想,如今真的走上了这条路。
他还记得,那时柳丝雨跪在自己身旁,郑重地说会陪自己一起走下去。
只是后来,因为柳芸悦,他们再也没有那样温馨的时刻。
只有数不尽的,堆叠的误会与伤害。
“我相信,你以后会做到的,所以我原谅你。”柳丝雨凝望他的面庞,眼神变得温柔。
元奚怔怔看着柳丝雨,心中酸涩难当。
“所以今后,也像这几日一样,尽力保家卫国。别让我觉得当初花费那么大代价救了你,不值得。”柳丝雨眼眶微微泛红。
“你曾答应我的三个条件,这是其二。”
元奚深深看着柳丝雨,想要把她的轮廓刻入脑海中,再也不忘记。
他点点头,展露一个笑容:“好,我答应你!”
“第三个条件,我想不到了,便算了吧。”
过往恩怨情仇,也都算了。
柳丝雨眼底有泪花,喜悦开怀的情绪却是实打实的。
他虽然对不起自己,但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历朝千千万万因为他不受战乱之苦的百姓。
柳丝雨走出营帐后,在眼底隐忍已久的眼泪终是滑下眼睑。
蔺仪看着柳丝雨咬着自己嘴唇无声地哭泣,眼神有些恍惚。
或许是嫉妒,或许是心疼,或许是些别的情绪在心中升腾,他早已分不清。
“走吧!”柳丝雨吸吸鼻子,将脸上眼泪擦干。
第二天,元奚带领军队往凉州进发,柳丝雨与蔺仪沿反方向回幽州,谁都没有回头。
蔺仪总是沉默地出神,柳丝雨却似被拘在深闺许久被放出来的天真大小姐,连寻常的大漠孤烟长河落日都惊喜赞叹。
与来时的路,两人情绪截然相反。
这天,柳丝雨终于忍不住了,她花大价钱买的白玉手镯,蔺仪都没看,便敷衍说好看。
“喂!又不是让你救人,你干嘛老哭丧个脸?”她杵了杵蔺仪胳膊,十分不满。
蔺仪直直看着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你还如此开心?”
“正因为时间不多,所以才要更珍惜当下啊。”柳丝雨理直气壮,“话说,你娘就要回到你身边了,你该开心点才是!”
是啊,该开心的……
可……为什么?
心中却越来越沉重。
蔺仪深深叹了口气:“还想买什么?”
谋划多年,终于走到了今天,他不可以,也不能动摇。
柳丝雨满意地笑了:“我还想吃柿饼,枣花糕,都分拣些船上吃吧!”
他们从皖州预备坐船回江南那日,元奚攻下了梁州,将突厥大军打退,捷报传遍整个西北,市集街铺的人们脸上都挂着喜悦的笑容。
战乱一平息,他们便可安心在此生活。
柳丝雨看了,也十分高兴。
无论蔺仪内心如何纠结,船只一路顺风南下,很快抵达扬州陆家。
陆家地下密道,一路往下,温度愈来愈低,直到披着袄子都觉得凉,才到了地方。
清寒的石室中,放置着一具冰棺,内里封存着一个身着红色宫装的绝色女子。
果然与开平王妃长相十分相似,不过,王妃已经年华老去,冰棺中的女子却还是年轻模样。
“这就是我娘。”蔺仪凝望着冰棺中的女人,眼中似怀念,又似歉疚。
柳丝雨弯唇一笑:“你娘很漂亮。”
“她喝了“醉朦胧”,是在梦中死去的,无论我怎么叫她,就是叫不醒。”
中了醉朦胧后,人会陷入昏睡,有清醒的意识,却无法从睡梦中醒来,最后也只能在睡梦中死去。
柳丝雨看着冰棺中女子上翘的嘴角,声音轻柔。
“我想,她做的梦一定是个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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