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细雨绵绵,屋内香烟袅袅,这样美的画面中,周柠安静的坐着,透过香炉升起的袅袅云烟,她能看到他朦胧却格外修长挺立的身影,就这样安安静静的,恍惚间竟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这个念头刚升起,就将她自己吓了一跳:“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她暗自腹诽,使劲的摇摇头,想要将这种奇怪荒谬的感觉从脑海中甩走。
林朽阁主转身时,正好看到她蹙眉摇头,于是端着药箱赶忙来到她身边:“很疼吗?”他轻声问道,随即从药箱中取出一个白色的瓷瓶,将盖子打开,以食指沾了些里面的液体,就要为她上药。
周柠连忙躲开,有些不太自在的道:“我、我自己来就好,不用麻烦你的。”
林朽阁主却是避开了她伸过来的手,然后手指轻挑起她的下巴,让她的脸面对着自己,才轻轻的将药抹上,药水带着淡淡的香,抹在脸上,清清凉凉的,很是舒爽,周柠紧蹙的眉也渐渐的展开。
她看着林朽阁主近在咫尺的俊脸,心不由慢跳了一拍,这张脸是她在花季般的年龄无数次幻想过的,还有他温润的气质,挺拔的身姿,悦耳的声音,他的一切都是她曾经心中的王子,只可惜如今他是想要她命的人,还有三年前如花与荷花的死,荷花在临死前让她逃离清风楼,而三年后,曾在清风楼出现过的他亲自把她抓了回来,还可能随时会要了她的命,这一切让她隐隐觉得有什么关联,可是一深思,似乎又什么都没有抓住。
林朽阁主看到她渐渐展开的眉,笑道:“既然这么疼,刚才又为何故意挑衅月潺?不要告诉我,你看不出来她是个不好相与的人。”
他的一句话打破了周柠的神游,周柠装傻道:“我怎知她脾气差到我说句话,她就要将我扔进湖里淹死我。”
林朽阁主给她按揉脸颊的手一顿,挑了挑眉,眼睛直视着她的双眼道:“你若不用银针扎她,她又怎会将你往湖里丢?”
周柠心里咯噔一声,方才,她确实是看到林朽阁主前来,所以才故意挑衅月潺,而月潺面对着周柠,自是看不到身后的林朽阁主,所以才会被周柠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刺激的失了理智,对周柠动手。
林朽阁主问她为何故意挑衅月潺时,周柠只当他耳力过人,在当时离她们还有百米的距离,也能听到她们的对话,可是银针——
在她用银针的时候,面前是月潺,按理说,她的行为全数被月潺挡住,他又是怎么看到的?难道是玉兰告诉她的?不可能,从始至终,玉兰都未跟他说过一句话,甚至连眼神上的交流也无,唯一说的通的就是——
周柠脸色刷的一变:“你派人监视我?”
面对周柠的质问与愤怒,林朽阁主则是云淡风轻道:“算不得监视,只是你太机灵,以防你想出个什么馊主意逃跑罢了。”
“我的忆染楼——”
“没有!”
周柠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却也冷笑一声道:“呵~,你别忘了我唯一的条件你并没有兑现,和你的交易是我吃亏,这对我来说本就很不公平。”
“我知道,所以我一直暗地里派人手在各地寻找你的妹妹,不过我也说了,不管到最后没有找到你妹妹,我都不会放你离开,也准许你再重新提一个条件。”
无论他有没有兑现承诺,她始终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人之将死,还能有什么奢求?周柠也懒得再跟他继续这个本就没有公平可言的交易,便转了话题,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既然知道我是故意挑衅月潺,是我先对她暗中下手,你又为何没有当场拆穿我,反而训斥了她?”
“我很清楚你我的交易对你而言很不公平,所以在我的能力范围内,不会让你再受丝毫委屈,况且也是云湘出言辱你在先,她又对你动手在后,训斥她,也全当帮你出气了。”
“这番话真是让我好生感动。”周柠不屑道,又突然笑着问:“你如此说,是不是说明,除了逃跑,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会由着我?”
“只要不逃跑,不损害到木教的名声与利益,其余随你。”
“好,这可是你说的。”周柠满意一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突然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迅速吻上了他的唇,只是一瞬,她便放开了他,看着他僵立在原地回不过神来的神情,周柠捂嘴轻笑,她站起身向门外走去,头也不回的道:“不要后悔你自己说过的话哦!”
林朽阁主回过神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抬手轻轻抚上了自己的唇,心里久久难平。
回到忆染楼的周柠,躺在宽大舒适的床上,心里骂街,这可是她前世今生两辈子的初吻,若不是有自己的计划和目的,她也不会这么轻易的献出去,对象还是那个人面兽心的林朽阁主,她咬着牙将心中的怒意不觉间都发泄在了手中的帕子上。
正在一旁调香的玉兰回头时,就看见她一副咬牙切齿,撕帕子的模样,不由出声问道:“姑娘,可是脸颊还疼?要不要玉兰寻灵医过来,再给姑娘看看?”
“嗯?”突如其来的声音将周柠惊醒,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颊,也不知道林晓鸽主用的是什么药,只是抹了一点,又揉了几下脸颊,就立刻消了肿,也不疼了,可是这一处碰到脸颊,她的脑海里又立刻浮现出林朽阁主近在咫尺的完美的俊脸,她吓了一跳,连忙甩了甩头,将那张脸从脑子里甩出去。
在玉兰疑惑不解的目光下,周柠以帕掩口尴尬的轻咳一声,为了防止自己又胡思乱想,她索性往床边移了移身子,趴在床上看着玉兰,问出了一个自己疑惑的问题:“玉兰,我问你,你可看见我用银针刺月潺了?”
玉兰不明白周柠为何问这个问题,却还是诚实的点点头:“看见了!”
“那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林朽?呃,阁主、为什么没有告诉阁主?”
“玉兰是阁主赐给姑娘的人,姑娘的所为玉兰不敢质疑,姑娘如此做必有姑娘的用意,何况姑娘也不是那等心狠与凉薄之人,云湘与月潺两位小主本就来者不善,姑娘这样做也是应当,玉兰又为何要帮着外人来害姑娘?”
玉兰的一番话,让周柠无比的动容,可是她毕竟是林朽阁主的人,周柠又岂能因她两句话便真心相待,她用手撑着下巴想了想,又问:“你从小就生活在木教吗?”
“回姑娘,是的!”
“那你父母呢?”
“姑娘,玉兰是孤儿,没有父母。”
“孤儿?”周柠有些惊讶。
“姑娘难道不知吗?五大教派,上至教派教主、下至婢女、小厮,全部都是孤儿,都是没有父母的,除了个别幸运的人会有父母,加起来也不过十来人而已。”
周柠听得惊奇,顿时来了兴趣,坐起身忙催促玉兰接着讲下去。
“自古以来,五大教派内的人,都是有灵脉的,没有灵脉,是无法进入圣教的,像玉兰这等身份低下的人出生时,教内的五灵石会有感应,发出白光,灵侍大人们就会跟着感应找到我们,像各位灵侍大人们出生,五灵石就会发出蓝色的光,去寻他们的人,也都会是法首大人,而小主们出生就是青色的光,灵脉强弱会通过五灵石反应出相应的颜色,而颜色,也就往往决定了一个人的身份与地位。”
“那为何说没有父母?”
“这点玉兰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所有因五灵石感应被找到的婴孩儿不是在山林中,就是在溪流旁,还有的是在石洞里,总之,他们都是出现在没有人烟的地方,自古至今都是如此,所以也有传言说,这些婴孩都是上天所赐。”
“这不科学!”周柠道,随即一想到自己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地方,本就没有科学性可言,也就释怀了。
“姑娘,什么科学?玉兰听不懂。”
周柠尴尬一笑:“呵呵~呵呵~我随口一说,随口一说。”她连忙岔开话题问:“那你说个别幸运的人会有父母是什么意思?不是说,有灵脉的孩子皆是上天所赐吗?”
“个别幸运的就好比云湘小主,还有月潺小主和冽寒宫主。”
“他们有什么不同吗?云湘小主是老阁主的亲生女儿,圣教中有规定,教中的人只能成婚,不能要孩子,因为如果出生的孩子没有灵脉,在教中出生的婴孩儿会当场夭折,但又不是每个出生的婴孩儿都那么幸运,能够拥有灵脉,所以,有些特别相爱的人在一起,想要有自己的儿女,就必须废除灵脉,退出圣教。”
“退出圣教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废除灵脉?”
“这个玉兰也不懂,大概是怕退出圣教的人后悔,用灵力做坏事伤害百姓吧。”
“那云湘呢?难道老阁主也废了灵脉退出了圣教?”
“是啊,这大概就是上天对老阁主的惩罚吧,作为教主是不能有感情的,可偏偏老阁主不仅爱上了水教中的碧海小主,他们还想要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孩子,于是老阁主与碧海小主双双自断灵脉,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云湘小主出生那日,五灵石青光大盛,刚接手木教的阁主前去寻找,才发现那婴孩竟然是老阁主的孩子,可事已至此,阁主也只得将云湘小主接回木教,老阁主没有阻拦,可是当刚生产后的碧海小主醒后,得知真相,口吐鲜血直接就那么去了,老阁主也是始料未及,始终活在痛苦与悔恨中,不到半年的光景,也随碧海小主一起去了。”
周柠听了唏嘘不已,她没有喜欢过什么人,更是没有谈过恋爱,对于爱情也没有什么概念,所以玉兰讲完这个悲伤的故事后,眼睛都泛了红,充满了雾水,周柠却是仔细的思索着玉兰说的每一句话:“所以说,现在的阁主也是老阁主通过五灵石寻回来的孩子?与云湘也并有血缘关系?”
看到玉兰点点头,她又道:“还有你说,做为教主是不能有感情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不能有感情啊,他们作为教主,是不能爱上任何人的。”
“人非草木,怎么能说不爱就不爱,老阁主不也是爱上了碧海小主?
“所以每位教主每天就寝前,都要打坐修习清神心法,清除自己心中的杂念,老阁主就是因为太过自信,相信自己可以绝情绝爱,没有修习清神心法,所以才会有了后面的悲剧。”
周柠没想到只是随意一聊,竟能从玉兰口中得到这么有用的信息,激动之余,她让玉兰退出退了出去,躺在床上思索琢磨了起来。
做为教主不能有感情,但不代表他们不会有感情,否则就不会修习什么清神心法了,所以这样看来,这十几天的粥算是白熬了,可自己的初吻,若是过了今日,那岂不是也白献了?
“不成不成,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怎么能白白便宜了他,还什么效果都没有呢?这样下去,猴年马月才能让他爱上我?这是一个严重的问题,绝对要好好想想。”她自言自语嘀咕道。
在金城破庙的那七日,周柠也不是完全因为墨染才痛不欲生,她在等墨染的同时,也在为自己想着后路,上一世没得莫名其妙,这一世,又怎么能为了不相干的人再死一次,自始至终,她都没有问过林朽阁主为什么要让她死,林朽阁主只当她不能奈何他,认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她愿意,那是最好不过,她若不愿,他也会用尽手段让她愿意,殊不知,周柠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去死,所以才懒得问他原因罢了。
经过七天七夜的脑细胞运转,她想出了一个最土却最快最顺手,也最不费力气,还没有危险性的办法,那就是——美人计。
她原打算天天喂他喝粥,两人先相处相处,增进一下感情,今日又故意让他看到自己受欺负,心里愧疚一番,却不想她天天劳心劳力的成果全被一个什么清神心法给击败了,若不是闲来无事跟玉兰聊起,恐怕就连她的初吻也要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无奈的叹了口气:“天公不作美,事不随人愿啊——”
一张如此平凡且毫无特色的脸,是她这个计谋中的败笔,也多亏她看了不少小说,手段也学了不少,自信能够靠手段让林朽阁主爱上她的人,而忽略她的脸,不然就凭这张脸,她也不用想什么了,乖乖等死算了。
一想到云湘还有月潺那两张绝代风华天姿国色的脸,她就羡慕的不行,哎,她原本不是在意容貌的肤浅之人,可是现今这个处境,她才明白容貌的重要性,要是她能有她们一半的姿色,计划也不至于这么艰难。
她怅然的在床上来回翻滚,也不知道翻滚了多少圈儿,才突然有了主意,将玉兰唤了进来。
“姑娘,何事?”
“玉兰,我问你,你可知道阁主每天几点就寝?”
“应是亥时。”
“好,那我先睡会儿,快到亥时了,你记得喊我啊。”
“姑娘要做什么?”玉兰有些发懵。
“你不用管那么多,记得喊我就成。”
“是。”玉兰退了下去。
周柠露出了一个奸诈的笑,骄傲的自言自语:“哼,林朽你个王八蛋,不是要让我死吗?早晚有一天,我要让你后悔把我抓来,后悔你现在的每一个决定,虽然从你的感情上下手很不地道,但是你都想要本姑娘的命了,也就别怪本姑娘心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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