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朝中传出消息,使臣江狄韶、叶迟二人代表大凉君主来访大和。帝王为表愧疚,特意赠了白银百两予昔日的一干献马随行者,又与二人商定大凉世子去离之事。
消息传出时,林明德正抱着猫,从六合楼走出,转入了书斋。
“很快就离开这了,你就暂且陪陪我。”他的臂弯抬起来一点,想要看下猫。猫一惊,本能地用露出点爪子,见没什么危险,便把爪子收回,懒懒地又趴着。
见此,林明德不再惊扰它,开始挑起了书。
粗略扫视后,瞧见《赋学正》。
林明德蹲下身去把那本书一抽,没想到从那书架上,滚下个缕花小薰球,是用来驱蛀书的虫子。
他把那小薰球拿起来看了看,将它倚在书架上站住了。走至另一书架挑书时,经过张雕花桌子,上面搁着个青瓷瓶,里头插着几枝杏花,有枝稍稍突起,他便顺手把它插好。
在离书斋不远处的绣华馆,郑小秋正被一副副精美绣品迷花了眼,不愿离去。
幸喜老天爷识趣,下起了绵绵小雨来,这下子,郑小秋越发有借口,在这品赏了。
下着下着,眼见小雨就要变成了大雨。
没带伞的郑小秋,只好退出绣华馆,跑到对面的一家伞铺子。
伞铺子里面挂着许多油纸伞,细细看着,有杏黄色、青色、蓝色这三样底色,上面描的具是各种花卉。唯独有一把上面画着的是山水,郑小秋拿着看看,又看看另一把青底上勾着桃花的,可老是不能下定决心。
把两伞撑开,比较一番觉得山水的好看,便就立马付了钱,走出铺子。
没走多久,雨哗哗地直下,约摸着一时半会也不会渐小,她便沿着一路店铺的屋檐,直直走着。
那雨下得大了,掉落在伞面上发出哒哒的声音,水珠一串串地顺着伞骨溜下,她的鞋袜现已是被溅了大半的雨水。
林明德外门外一瞥,看见了郑小秋。也不知是出于一种怎样朦胧的果敢,竟使他既唤了她的名又快步走向她。
他看见她停下来,收起了伞,心头一喜。待走至她跟前时,却又有了些踌躇。
先跟她寒暄下,怎么开口呢?不很奇怪么,唤了她,专为寒暄。
林明德本意逛完书斋就是要去找她,快要离开这个地方了,他想和她告下别。
但是自己和她才没见过几次面,充其量也只算是,有点熟悉的陌生人。
林明德还在打着腹稿,还好,她先开了口。
“我记得你,你是林明德,顾晏的助教。”侧头一看,“你没带着伞,是么?”
“嗯。”
“你应该带着钱吧,等雨小些,我撑你过去买把伞。”
“如果我没着钱呢?”
郑小秋从猫身上移目,看了眼他手里头搁着的书,《赋学正》呀,顾晏也喜欢看。
“我借你。”
“不了,你可以送我到六合楼,请我吃面么?”担心她不应允,又接着说,“只在六合楼大堂,那人多你不用担心,而且我也请过你吃。也许你觉得很突兀,可是实在没办法,很快我就要回大凉去了。”
原来他就是那个世子。
她本来可以说“不要怨恨大和”,或者说“归家好呀”,但是结果她一句话也没有,仅只是看着他说“可以。”
他想自己脸上如果有表情的话,那便是一种意外的神色,因为他开口时实在没想到她会答应,不然他也不会那样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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