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霖心中凉透,难道今日竟要命丧于此!
“咣当!”
“啊——”
梅郎君手中的钢刀被震飞,深深的插入几丈远得树身中,梅郎君也被震开一丈远。
眼前一个飘逸的白色身影出现,此人年约四旬,身高不及七尺,双目睛炯炯有神,三缕清须飘然胸前。他右手潇洒持剑,左手举起一个酒葫芦,仰头饮了一口,笑盈盈的望着众人,如神仙下凡般惊世脱俗。
被摔在地上的梅郎君,在随从的搀扶下爬了起来,疼的破口大骂,“哪里来的狗贼?敢摔本郎君,活得不耐烦了,本郎君乃是唐年县尉之子!狗贼.......”
梅郎君的骂声不绝于耳,而李霖浑身的骨骼已经痛到近乎极点,恍惚间,隐约听见白衣男子说了句什么,“吾乃剑南绵州......”,
男子后面的话李霖没有听清,便彻底陷入黑暗。
...
李霖睁开眼睛时,发现已经躺在桂庐房中卧榻上,房内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
他试着动弹手脚,发现浑身的骨骼虽然不疼了,却一点气力都没有。
窗外的阳光射了进来,洒到地面上,形成一个个金黄色的光圈,此时已经临近正午,自己难道昏迷了一夜?
卧榻边,赵暖趴在李霖的被角,双眼写满了担忧。
“阿霖,你醒了!”赵暖见到他睁眼了,兴奋的大声喊道,“祖母!阿霖醒了!”
房外急匆匆的进来几人,为首便是白三娘,她快步来到卧榻边,表情肃然,为李霖诊脉,许久,又在李霖浑身的大骨骼处捏抓多下,方松了手。
细心的李霖观察到白三娘眼中掠过的一抹隐忧,他不禁问道:“老夫人,李某可是中了毒?”
白三娘叹息一声,摇了摇头,接过身后惠娘端来一碗黑褐色的药,递给了他。
“你现在气力全无,先把药喝下去。”
白三娘的神情让李霖心中一沉,他接过药碗,仰脖服下,片刻之后,一股暖热游走在四肢百骸。
半个时辰后,白三娘见李霖脸色恢复了些血色,又替他诊脉后,脸色放松了一些,“阿霖,昨日午后发生的事情,你可还记得?”
“记得,阿远被一群泼皮虐打,我去救他时,突然浑身骨骼如无数冰刺在扎般疼痛,最后竟痛的昏了过去。好像昏迷前有位白衣侠士相救。是他带我回来的吗?阿远也受了伤?”
“萧远受的都是外伤,昨夜里,阿忠给他上了药,留在草庐东间房休息了。还有,救你的人便是我让你接的客人!”
李霖回想,白三娘的客人特征是酒不离身,此人好像真的拿着一个酒葫芦。
“竟如此巧!侠士人在何处?我要谢谢侠士相救之恩。”
“他昨夜喝了不少酒,还在酣睡!”
李霖想起自己的情形,又问道:“老夫人,现在可否告诉我,到底我得了什么病?”
白三娘凝视他片刻,回首给了忠伯一个眼色,忠伯会意转身出房间,不一会儿返回屋内,双手多了个木盒。
白三娘看了看赵暖,给了惠娘一个眼色,惠娘轻声说道:“暖娘子,阿霖身体虚弱,我想给他做些补气血的汤水,你来厨房帮我吧。”
赵暖拽了拽李霖的被角,似乎不想离开。
李霖知道白三娘有些事,不想让赵暖知道,笑着说道:“阿暖,我想吃你亲手做的桂花果子。”
“那好吧。”赵暖这才有些不舍的随惠娘和忠伯出了房间。
屋内仅剩白三娘与李霖二人,白三娘打开木盒,里面有一个残破不全的手札和一块紫色玉佩。
“这是?”李霖满眼疑惑。
“天宝元年,我发现你时,你并不是一个人,而是被另一个中年男子紧紧的抱在怀中躺在山坳间,中年男子已经身亡多时,你虽然头部受伤,却仍有气息。我将中年男子掩埋后,将你带回黄袍山救治。这两样东西,是当年你身上携带的物件。你醒后称自己失忆,不记得身世以及为何跌落山谷,似乎也没有要追查自己身世的意思,我便暂且帮你保存了这两样物件。”
李霖心中激荡起来,这些年,他不是没有想过探寻原主的来历,可是黄袍山的生活过得惬意舒服。他已经生出了这世便在黄袍山隐居一生的想法。难道身世这层面纱终将被解开了吗?
李霖有些颤抖的手轻轻打开那个手札,手札应是个残卷,应该是在当年的意外中,损毁了一部分。
“这半片手札记录的是个脉案,内容是一位医者为一个十二岁少年治疗一种怪病的事情。这个怪病便是噬骨症,病症在骨头中,发病起来浑身骨骸剧痛难忍,如被万箭寒冰击中般,而且发作一次比一次严重。病人的病情一旦得不到控制,一般发病后不到半年便会活活疼死。”
“那十二岁的少年,便是当年的我!”
“不错,当年我看到这个脉案时,也着实吓了一跳,噬骨症,我只在上古的医书中看过,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病症。我细心观察,生怕你犯病,可这些年,你一直安好,我以为那脉案的作者已经为你治好此病。不想......”
“不想我昨日复发了!”李霖脸色有些黯淡。
白三娘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李霖翻看脉案,发现脉案丢失的地方恰巧是治疗药方部分,不禁更加失望,转眸看到脉案篇首处,写着一个叫慧净的和尚名讳,他曾经为白三娘整理医书,知道医者会把自己的名字写在脉案的篇首处,他心中升起一丝希望。
“这个脉案的作者乃是一个名叫慧净的人。老夫人可知道此人?”
“知道,慧净禅师乃是当世一位得道高僧,传说医术高超到能活死人。他原来在长安西明寺为主持,后来便隐居于世,我问过裴旻,他说禅师在四年前圆寂了,活了一百多岁。”
李霖的心又沉了下去。药方不见,作者圆寂。自己面前似乎是条死路。
白三娘见李霖流露失望之色,安慰道:“你也不必过于担忧,这几年,我翻遍医书,也想了几个治病的方子,不妨为你一试。”
李霖在卧榻上微微施礼,“多谢老夫人!”
他略微整理心情,自己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于生死之事,不应看的如此重才是。
想到这里,他拾起木盒中那枚紫色玉佩,这玉佩质地绝佳,晶莹剔透,上面雕琢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麒麟。且不说紫玉乃是世间罕见。单这雕工就出神入化,绝非出自普通工匠之手。看来自己的来历没那么简单。
白三娘指着麒麟说道:“当年救醒了你,问你名字,你说只记得叫李霖,身世全然不记得,我想到这紫麒麟玉佩,霖麟两字谐音相通,倒也说的过去。此物与你身世有关,今后你好好保管。”
李霖微微颔首称是,小心将紫麒麟玉佩放在怀中。
正这时,忠伯在房外敲门,轻声唤道:“老夫人,李十二郎醒了,要见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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