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碧景公寓内。夏桐反复抓捏着手中的遥控器,犹豫不决。她在这个闭塞的公寓内,已经待了整整一天。尽管不曾出去,但她却知道,此刻的外头应该已经乱成了一片。
秦家贩毒曝光,帝升岌岌可危,秦慕抉此刻应该忙的两头乱才对。
她到底要不要开电视,看看这两天的新闻?
她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打开了电视机。新闻频道,无数熟悉的画面忽然涌了上来。各式各样的记者用陌生或焦急或略带嘲弄的语气,讲述着这两天轰动a市的秦家丑闻。
听说贩毒曝光后,帝升的股票在这两天急剧下降;听说很多公司要临时终止和帝升的合约;听说秦家现在处于四面楚歌的地步;听说秦翰生一夜进医院听说
画面的最后,定格在一家医院的走廊。
男人独坐在椅子上,安静的坐着,如同一座雕塑。那张一贯俊傲不羁的脸,此刻半分表情也没有,深沉的让人看不透、摸不明。
是秦慕抉,夏桐的心,就好像被人重重一击,疼到说不出话来。
公寓的门忽然被打开,一个人走了进来。
她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只是此刻,她却连动一下的**都没有,只一动不动的盯着那道身影。
直到电视屏幕整个的黑了下来,她错愕的站起身,却被一个人插进怀里。当触嗅到那股熟悉的古龙香水时,她抖了一下。
他将她按在胸口,声音嘶哑:“不要看这些。”
“。”
“我不想你再见他,不想你知道他的消息,不想他再走进你的生活里,更不想他再来影响我们。”他用手缓缓拂过她的腰际。
“顾颢然你。”她刚想说,却被他抱的更紧。
“夏桐,你已经回不了头了。”
夏桐,你已经回不了头了
她的目光淡蓦下去,是啊,她已经回不了头了。秦翰生可能要因她而死,秦家因她而支离破碎,整个帝升也因她失势颓败
他该恨透她了吧?
更何况,她现在还中了devil。短期内,她的人生都会是一片灰暗。
“顾颢然。”她迷惑的问:“我已经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你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
他没有说话。
“你知道的,我不是顾语惜,我。”
“我知道你不是她。”他推开她,好久,脸上浮现出一抹久违的单纯笑容,分外熟悉:“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她。”他低头握住她的手:“我想要的是你而已,是那个叫夏桐的女人不是姐姐,也不是顾语惜。”
夏桐看着那张深情到令她不忍视睹的俊颜,有些感动:“可是你知道我喜欢的不是你。也许十年、二十年或是一辈子,我都喜欢不上你,怎么办。”
“如果那个人现在不是我我可以等,等到哪一天,你喜欢上我的那一天”
“如果永远没有那一天呢?”
“不会的。”他笑起来:“不可能有那一天。”只要你不再见他,只要你devil毒解,你一定会喜欢上我。
“为什么这么肯定?”夏桐迷惑。
“这是个秘密。”
医院里,守候了两天两夜。护士终于从病房里走了出来,脸带欣慰:“秦老先生刚刚醒过来,情况暂时稳定下来了。”
沉闷了一整天的众人精神为之一震,秦慕泫抢先问:“那我们现在能不能进去看爸爸?”
“呃。”护士迟疑了一下:“秦老先生交代说,要单独见秦慕抉先生。请问,谁是秦慕抉先生?”
秦慕抉从椅子上站起身:“我是。”
护士说:“跟我进来吧。”
秦慕抉将西装外套交给身后的聂胜,便跟着护士走进了病房。重症病房内,秦翰生躺在病床上,脸色青白。苍瘦的手背上,插着好几根输液管。
听到门响,他勉强睁开眼,当看到来人时,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欣慰。
“慕抉,你来了。”他挣扎着想坐起来,秦慕抉走过去,替他在身上枕上两个枕头。整个过程中,都没有说话。
秦翰生对护士说:“你先下去吧。”
待护士离开了病房,秦翰生这才沉沉的叹了一口气:“慕抉,我对不起你。”
秦慕抉本来淡漠的脸色,因他这一句怅然的感叹,微微有了些松动。他的目光望过去,第一次认真的打量起自己的父亲。
他已经不像他记忆中那么年轻了,曾经黑亮的头发变得斑驳而枯白。棱角分明的脸上,早已爬满了岁月的痕迹。就连那双原本还算精矍的目光,此刻也是黯淡而混沌。
这么多年来,他和他的每一次见面都充斥着难言的剑拔弩张。他竟从未发现,原来他也有老的一天。
秦慕抉的手僵了僵,终于还是上前,替他将被子掩好:“父子之间,有什么对不起的?”
秦翰生按住他的臂膀:“警察应该找过你了吧?”
秦慕抉沉默的点头:“嗯。”
“贩毒的事,是真的。”秦翰生靠上了身后的墙壁,闭上眼,即便如此,却难掩那面上淡淡的悔意:“其实我早就预感到会出事只是没想到,会是现在。”
秦慕抉的动作一僵,坐到了一边。即使在警察局里已经隐约知道了真相,可当听到自己的父亲,亲口承认这件事,他还是有些,难以承受。
“本来我已经打算收手了,佐枫山那几百斤货是我最后的一笔交易。只要等五天,只要再等五天,让我将这笔货脱手。秦家贩毒的事就会永远长埋底下,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看来这一次,老天爷是要定我的命了。”他摇摇头,有些无奈:“只是可怜了你,要收拾我留下来的烂摊子。”
“为什么要贩毒?”秦慕抉问,语气有些沉痛:“爸爸你这么厉害,即使不靠那些毒资,你也能一步一步的将帝升发展起来,为什么要干这种违法犯纪的事?”
他闭上眼,表情痛苦:“第一次是逼不得已,之后便是泥足深陷。”他叙叙说:“我第一次贩毒时,你才刚满一岁。那一年帝升刚起步,很多方面都需用资金周转。很多人都说我和达茜结婚,是看中了她背后的家族势力,想要依靠她娘家的力量,发展自己的事业。”
“。”
“说实话,刚开始和达茜在一起时,我确实存过这样的心思。不过也只是一下,很快我就发现,这个小姑娘确实很单纯可爱,令人不得不心疼。和达茜的婚礼,所有人都不看好,她父亲心疼她,给了她一百多万的嫁妆,这在那个时候,算是了不得的一大笔钱。而达茜却毫无保留的将这一笔钱给了我,作为帝升的启动资金。”
“妈妈真善良。”想起自己的母亲,秦慕抉也有些怔忪。
“刚开始的两年,帝升作为新企业,就经历了许多波折,好在都顺利的过去了。不料两年后,达茜忽然生了一场大病,需要几十万做手术,但这时候公司刚刚起步,资金周转很困难,短时间内,我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钱。”
“。”
“而且我也不想向她娘家要,怕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嘲笑说连老婆都养不起。”他顿了顿:“正好就在这时候,我通过生意关系,认识了一个美国黑帮组织的小头领。这个黑帮组织一直以制毒贩毒为生。而缅甸,老挝,泰国三国交界处形成的‘毒品金三角’,便是他们的毒品养殖基地。那时候,他们手头有很大一批‘货’,想要销往中国,却苦于找不到门路。毕竟走私毒品这种事,国家对此都很敏感,一个不小心败露出来,销毁毒品事小,怕就怕整个组织会因此受到波动牵连,甚至遭到覆灭。为了做到万无一失,他们便急切的需要从中国找一个有能力做内应,胆子又很大的人。”
“他们挑中了你?”
“是。”秦翰生点头:“毒品走私,这中间的利润庞大到惊人。作为重要的内应,只要我做得好,应该就可以拿到一笔为数不少的巨款。而且当时的国家机场安检并不像现在这么严格,所以这件事不难,只要不发生什么意外,一般不会被人发现。而你母亲这时候病入膏肓,我急需这笔钱,于是想铤而走险一次。”
秦慕抉说:“爸爸你当年太冲动了。”
秦翰生无奈的摇头:“现在想,确实是冲动了,为了几十万,却要拿命来搏。只是当年除了贩毒,我也想不出别的方法来了。”
他继续说:“第一次成功后,我得到了一百多万的好处费,利用这笔钱,顺利的替达茜做了手术。只是我没想到,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然后就是**的无止境贪婪,等到我想收手时,却已经来不及了。”
“爸爸你一个月前就查出了肺癌,一直不愿意住院的原因,是不是因为担忧山上剩余的毒品?”
秦翰生点头:“是,我当时唯一的想法就是,希望在死前,将那些毒品处理干净。然后将这件事永远的掩埋下去,不想给你添麻烦,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秦慕抉站起身,呼一口气,说:“爸爸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解决的,你不用担心,好好养病吧。”
他现在很乱,急需一个无人的环境,让自己冷静下来。
秦翰生叫住他:“慕抉,还有一件事,我没有和你说。”
他顿住,没有开口,等他的话。
“当年林曼茹的车祸,是我派人干的。”
他好似一震般转过头,眼中充斥了满满的不可置信:“曼茹,是你怎么会。”
“当年林曼茹发现了我贩毒的事,我怕她会将这件事曝光出去,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就设计了那场车祸。”秦翰生声音低哑下来,略显苍老:“是爸爸自私,爸爸对不起你。”
“砰!”病房门被重重关合,秦慕抉好似无知无觉的走了出来,目光因布满血丝而疲惫不堪。脸上的血色褪尽,只剩惨白惨白的一片。
聂胜走上前,递给他一个装着温水的玻璃杯:“慕少,你看起来很不好,需不需要休息一下?”
他挥手,“不用。”一个人几乎是无知无觉般朝前走,握着水杯的右手掌,缓缓收紧。聂胜跟在身后,听到一声‘砰’的脆响,他手中的玻璃杯竟被生生捏碎。
地面上,落满一地碎片。而原本白皙无暇的地板上,滴滴答答的被落上了一路鲜红色的圈点,顺着他走过的路面,染成了最刺眼的红色。
聂胜跟在身后,不敢开口说话,只是默默地跟着。
走出医院大门,或许是刚刚清理过,门口并没有埋伏的记者。聂胜将车子开过来,秦慕抉坐了进去,闭着眼靠上了身后的座椅。
“慕少想去哪儿?”
他闭着的双睫颤动了一下,忽然问:“我昨天让你查的事。”
“回慕少,已经查到了。秦家贩毒的证据,是由一名叫简铭的男子出面提供给警方的,而这个简铭是顾颢然身边的人。”
顾颢然?
秦慕抉笑,那年顾语惜的葬礼上,当他第一次看到那个十几岁少年时,他就感觉到了危险。只因他的脸上,满是血腥的气息,带着不符他年纪的戾气与深沉。
他筹划了那么多年,从沈吟、到苏若
秦慕抉按住心脏的位置,如今又换成夏桐了吗?
当年他或许一时曾中过他的计,可他也不是傻瓜。很多真相看似牢不可破,可只要一查,自然会真相大白。
只是,他唯一没有料到的就是——那个名叫夏桐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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