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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物文学 > 安小姐的苏先生安然苏默 > 默认卷 第一章
 
后来的安然回想起那片天空时,总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期许着的某个人却从未出现在明天,时间淡薄了太多的回忆,只留下了一个人的细水长流。

001

我被噩梦吓醒的时候,听到了自己的尖叫声,只瞬间就淹没在了午夜的大雨中。会曾有过这种感觉吗,在梦醒之后同样只瞬间就忘记了刚刚做了怎样的梦,无从寻找,好像从不存在记忆里。

感受着心脏的跳动恢复正常后,我才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即使仍是一片黑暗,但我双手的左右摸索有了明确的方向感。

停电了,试了三次,枕边的台灯仍旧毫无反应,于是下意识的拉了拉被子,冬天的夜晚,冷到呼吸仿佛都要结冰。

把头蒙进被子里,我感觉身体蜷缩的像个初生的婴儿,好一会才缓过来。可是却怎样都回想不起来,我刚才到底做了个怎样的噩梦。就好像是上一秒才把某个英语单词背会,下一秒老师提问站起来回答的时候却支支吾吾的说不上来话,但这样的瞬时记忆好歹脑子里也有个大概的知晓,我是真的怀疑,会不会是哪只梦魇偷走了我刚才的记忆。

能把我吓到惊醒,吓到尖叫出来的噩梦,到底会是什么。看到了某种可怕的怪物?遇到了某种危险?亦或是,只是看到了某个不想看到的人。

在记忆的最深处,曾伤你很深的某个人,当突然再次看到他的时候,放下了的人,微微一笑,好久不见,放不下的人,愤怒着转身离去。

可是,再怎么也不会害怕吧。除非,是相反的情况。

那段不敢触碰的回忆,他像一个阳光沐浴下的战士,挺然的站在那片盛开的花旁。只是后来我才知道,这并不是我要的花,我只是恰好途径了它的绽放。

于是慢慢的,听不到了喧嚣的雨声,我把自己归入了平静,想续上那段惊醒的梦,以及那曲缘份的乐章。

002

那是2006年的冬天,我仍然记得,那年的雪是我见过的下的最大的一年,就像是被加入了某种催化剂一样,不断的从白色的天空上落下。那个冬天,用尽了我18年来所有的好运。

病房里还是有那么一股莫名其妙的医药味,即使已经住进这里有两个星期了,可还是没能熟悉这种味道。

被子上的泪渍还没有干,这么大一块痕迹,妈妈也真是的,刚才那么多医生看着,竟然还是哭的这么旁若无人,不过也没关系了,这种喜极而泣的感觉,我想妈妈更能体会吧。

检查结果出来了,我肚子里那个该死的肿瘤是良性的,妈妈每天的祈祷加上我这份运气果然还是战胜了命运,连医生都说这是个奇迹,像我这么坏的情况居然真的可以挽救,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那份死亡判决书也被扼杀在了心里面。

医生说的什么专业术语我不懂,我只知道只要是良性的就肯定有救,剩下的就是放平心态接受手术了,也许过不了多久我就可以离开这间病房了。

离开这间病房,离开这家医院,离开这片灰色的地方,我可以回到学校,回到高三的生活,像个正常的学生一样,每天早上高举着手臂宣誓:我行,我能行,我一定行!

鸟儿被关久了,也会羡慕笼子外的生活,也许从被关进笼子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在开始奢想,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从这里面飞出去。它的命运不由它掌握,但作为生物链最顶端的人类来说,我的命运,是由我自己在掌握吗?

医生手术的时候只要稍微不小心犯了个错,我可能就会遭受很坏的结果,正因为没得选择,所以被推进手术台的那一秒前,我都在害怕。

直到,我的意识被麻醉药狠狠的催眠,我才逐渐明白,这跟命运并没什么关系,我是病人,我要做的,就是信任医生,这就够了。

就已经足够了。

003

妈妈给我起名叫安然,她希望我一辈子都能安然无恙,我仍然记得,10年前那个同样飘雪的冬天,她面带笑容的捧起我的脸,嘴里的热气呼到我的小脸上。

她说,从现在开始,你不叫雪儿,你叫安然,跟妈妈回家,好吗?

我记得,当时的我听到这样的话第一反应是害怕,回家,这里不就是我的家吗?我转过头看黄老师,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慈祥。

于是我就跟着陌生的妈妈走了,因为这是黄老师的决定,我不会不听。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地方叫做孤儿院,那不是我一个人的家,那不是家。

妈妈的家里只有妈妈一个人,晚上睡觉的时候她让我跟她睡在一起,她搂着我的时候我感觉很温暖,暖和的大被子盖在身上,在原来的家里,我总是冻得睡不着。

我觉得我好像得到了些什么,但又失去了很多。

她把我送进了学校,她说,要跟同学们好好相处,多说话。但我没有听她的话,因为我一个人都不认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老师说我太沉默不语,不像是一个八岁孩子该有的模样,于是把她叫来谈话,她骗老师说这孩子爸爸刚去世,可能还没有缓过来,我会慢慢开导她的。

爸爸,又是一个陌生的字眼,黄老师没有教过我。

后来我又学到了很多东西,当然包括爸爸妈妈,原来我最亲的人,最爱我的人,他们的名字叫做爸爸妈妈。

我还知道了孤儿的意思,原来曾经的那个家里,我们都是孤儿,都是一群不幸的孩子。

妈妈不让我回去,她说我的那些朋友都被其他的爸爸妈妈接走了,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骗我的,但我不敢不听她的话,我害怕她一生气,会把我丢掉。

十岁那年,她给我买了一只白色的小熊,她说这是生日礼物,以后每年的2月8号就是你的生日。后来我无意间看到她的身份证,那一天,同样是她出生的日子。

我一直跟她睡在一张床上,直到我十四岁才分开,她说我该学会一个人生活了。她好像很忙,总是打扮的很漂亮晚上出去,我什么也不敢问,只是一个人躺在床上,虽然有这只小熊陪伴,但我仍然很寂寞。

那一年,我已经懂得了很多。

我的学习成绩很好,从小学到初中,从初中到高中,一直都是名列前茅,但她似乎对这个并不关心,不知道从什么开始,她似乎对我没有以前那么关心了,总是在忙自己的事情,还会无缘无故的发脾气摔东西。不知道是她工作上的事情不顺利还是别的什么,我也不敢问,只是觉得,我们的爱,好像再次回到了起点,那样的陌生。同在一个屋檐下,我们之间的言语越来越少。

直到,我在学校安排的体检中查出了这该死的病,他们说我食道里面长了一块瘤,这个消息吓坏了我的老师和同学,我在班主任找我谈话之前就已经给妈妈打电话把我接走了,只是不想让老师在这个时候担心。

她很慌张,我从来没见过我的妈妈这么慌,车里面的她,侧脸仿佛一下子就苍老了许多。

我安慰她没事,肯定是个良性的瘤,做个手术就行了,她居然朝我发脾气了,死丫头,你给我闭嘴。

在医院门口停车的时候,她好像愣在了那里,我拍拍她的肩膀提醒她下车,这才发现,这个傻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哭了出来。

004

手术很成功,非常成功。当我醒来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是她憔悴的脸,那么漂亮的一个女人,我无力的调侃她,你今天怎么没有化妆,她趴到我的胸前,很委屈的看着我,傻丫头,我怕哭花了,就不好看了。

出院的时间定在一周以后,医生说术后的治疗是一定要的,要配合中药,我吃了一大惊,不会还要每天熬孟婆汤喝吧,妈妈白了我一眼,什么孟婆汤,有那么恐怖吗?

有,孟婆汤说不定都比熬出来的中药好喝。

妈妈习惯性的想打我的头,手落下的时候却是在温柔的抚摸。

真羡慕这娘俩,某个医生频频点头。是啊,我也羡慕,原来她这么在意我。

就好像是在鬼门关走了一圈,这种感觉很刺激,却是不想再走第二次。肚子上缝着长长的一道线,妈妈的手放在上面抚摸,好像,也没那么疼了。我把手放在妈妈的手上面,却没有了往日那般平滑的感觉。

"你老了。"

"嗯,是老了。"

40岁了,该承认了。

我抚摸着她的脸,就像她曾抚摸我一样。

"没事,我还年轻。"

那个夜晚,我们说了很多话,我才知道,原来我们之间一直有着一道无形的芥蒂。当她在事业的道路上不断拼搏,我也慢慢的成熟起来,我嫌她管我,又怕她不管我,十几岁的女儿和妈妈之间,要么就是亲密无间的像对姐妹,要么就是沉默寡言的像对冤家。

很明显,我们属于后者。而且导致这个原因的,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

不过现在一切都过去了,妈妈还是那个妈妈,养了我十年的妈妈,足够我用一生去回报了。

我把她拥在怀里,这才是家的感觉。

2006年的冬天,冰霜满屋的季节,我的心里却格外的温暖而润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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