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乔用手拼命地打头。
这样可以缓解他的痛苦，身上的，心上的。
蓝歆瑶仓皇跑来，蹲在他身边，握住他的手，连连地喊：“小白，小白，你怎么了？”
他的脸流着汗，可是手好冰。
蓝歆瑶越来越怕，试着把他搀扶起来，却被沈乔一把推开。
“你走，别碰我。”
他一手扶着头，样子很虚弱，连声音都是断断续续的，呼吸急促，冷汗直流。
蓝歆瑶错愕的同时，又感到担心。
相处一年，他从未对她这样过。
感觉，那么遥远，那么陌生，那么疏离。
他……是小白吗？
为什么在他身上，她找不到小白的感觉了？
她的小白……不会这样对她说话的，不会要她走，不会要她不要碰他……
沈乔喘着气，缓缓地挪动目光，看向她。
蓝歆瑶靠近他，想要再度伸手碰他，多了些小心翼翼的味道，惹得沈乔心脏一痛。
她轻轻捏住他的衣袖，仰起脸，用不确定的眼神看着他，那里，满是湿润的水光。
“小白。”
她喊他，声音轻柔，想掩盖她的颤抖，她的恐惧，她的患得患失，终于还是应验了，“你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
沈乔脸色更白一分。
他头痛欲裂，更是心如刀绞。
他神情不对，蓝歆瑶一惊，慌了：“小白，小白！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小白！”
她正不知所措，一个疑惑的声音传来：“小姐？”
蓝歆瑶抬起头，见来人穿着白大褂，双手插进兜里，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她像遇到了救星，眸底一喜，着急地喊：“ALEX医生！快，帮我看看小白，他怎么了！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不对劲！一直冒冷汗！”
“哦？”
ALEX医生略略皱眉，走过去，弯腰扶起沈乔，却在看到他脸的那刻，怔住了。
他一只手覆上沈乔的额头，确实感到发烫的温度，可他身体那么冰凉，就像所有血液都在脑袋上集中了，ALEX医生放下手，很认真地看了蓝歆瑶一眼，问：“小姐你刚刚说，他叫小白？”
蓝歆瑶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是叫小白，可他现在……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他还是不是小白……
也许，他已经恢复成了沈乔……她的小白，已经消失了……
蓝歆瑶不答，ALEX医生也不追问，他扶着沈乔，对蓝歆瑶说：“小姐，我先带他去个安静的地方帮他看看。”
蓝歆瑶忙说：“我也去！”
“不用，小姐你来也帮不了我什么，今日宴会，小姐别惹先生生气。”
ALEX医生笑着说，露出的牙齿雪白。
没等蓝歆瑶再开口，他架起沈乔转身就走。
蓝歆瑶追过去，见ALEX医生带沈乔走进了一间休息室。
门关上。
蓝歆瑶傻傻地守在门外。
没看到小白健康出来，她不放心就这样离开。
小白……她的小白……
休息室，沈乔被扶到座椅上。
ALEX医生简单为他检查了下，用杯子倒了热水，丢下一粒雪白的药片。
他端着杯子来到他面前，将杯子递给他，“自己能喝吧？”
沈乔不接，将头偏向一旁。
ALEX戏谑挑眉：“不喝？小白，这么任性的吗？”
他的话激怒了沈乔，沈乔冷冰冰地瞪回去：“我的事，不用你管。”
闻言，ALEX冷笑一声：“你以为我想管？这世上，最想你死的人就是我，但我是医生，不能见死不救，何况，小姐还那么担心你，你不吃药，等会儿怎么跟她说，让她再见你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沈乔不语。
ALEX再把杯子递给他。
沈乔抬眸，接过，微微地摇晃着杯子里的热水，然后一口全部喝完。
药水苦涩的味道在口腔蔓延，沈乔捂住嘴，有些不适应这种感觉。
液体一路暖到胃里，让他身体的冰凉稍稍缓和了些。
吃完了药，沈乔把杯子放到桌上，低声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问题，该我问你。”
ALEX紧盯着他，说：“我是个医生，哪有病人哪就有我，可你不同，你怎么变成小白了？你跟蓝家的小姐到底是什么关系？你胆子这么大，蓝家的人也敢招惹？”
沈乔沉默了一会儿，冷淡地开口：“我没义务告诉你这些，很多事，你没必要知道。”
“你以为我对你的事有兴趣？”
ALEX敛去笑意，唇边的尖锐涌现，那些细细的胡茬遍布下巴，在灯光下就像一层幽幽的青雾，“你沈大老板是个多情种，对于你的风流韵事我一点也不想知道，可是沈乔，你别忘了，娜娜是怎么死的，你当初答应过我什么，你说，你会保护她，我才选择退出，可没过多久，娜娜就在你的身边死去了，你现在，竟又这么快地移情别恋了？”
沈乔的头又开始疼了起来。
他眼前浮现文娜的笑脸。
他猛地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要离开。
“如果娜娜知道，你心里现在还装着别的女人，不知天国的她，会作何感想。”
ALEX在他身后阴恻恻地道，“你觉得呢，沈乔？”
“够了！别说了！”
沈乔没好气地大吼。
他几乎是逃跑一般地冲出了休息室。
他走以后，ALEX深深地闭上眼，浑身仿佛失了力气，瘫坐在椅子上。
若不是在这遇到了沈乔，他已经很久，很久强迫自己不去想她了。
娜娜……
ALEX烦躁地从衣服里摸出香烟和打火机，香烟含在嘴里，大拇指略微颤抖地点燃了火。
沈乔离开休息室，第一个差点撞上的人就是蓝歆瑶。
蓝歆瑶一直守在门外，待门打开，一个白色的身影大步走了出来。
蓝歆瑶欣喜，上前一步：“小白！”
沈乔推开她，脚步有些不稳。
他仿佛没有看到她，只埋头朝前面走去。
蓝歆瑶怔住，难以置信，又追上去，“小白！”
沈乔闭上眼，仍旧当没听见。
他继续走，越走越快。
越走越快。
蓝歆瑶的泪水流了下来。
她不死心，突然大喊一声，“沈乔！”
沈乔吃惊。
这次，他终于停下了脚步，可也应证了蓝歆瑶的猜想：“你果然，恢复记忆了。”
沈乔不置可否。
“是因为她吗？”
蓝歆瑶决定把话说完，她往前走，一点一点地靠近沈乔，“你见到她，想起来了，她才是你最爱的人，对吗？”
蓝歆瑶眼底有难以言喻的悲伤，她的语气急切，像要不断地提醒他什么：“可她已经是商逸寒的妻子了！你还要妄想什么！”
沈乔闻听此言，双手猛地握拳，厉声否认：“不是这样的！”
他的声音与往日的温润不同，蓝歆瑶心里一颤，底气竟莫名其妙地泄了三分。
“不是这样，那你告诉我，你现在，是闹哪样？”
“小姐，我今晚有点累，我先去阳台吹吹风。”
“小姐？”
蓝歆瑶望着他的背影，轻声地问，“你是不是忘了，你之前答应过我什么？”
沈乔没有给她任何回答。
他走了，就从她眼前。
她想喊住他，却一时想不起来，该怎么喊他。
沈乔？
还是……小白。
话到嘴边，千回百转，她就是，喊不出口。
蓝歆瑶望望四周，这刚好是她刚才项链断裂的地方。
对了，项链……她的项链……
那是她和小白的定情信物……不能就这么没了……
蓝歆瑶蹲下腰，在昂贵的地板上慌张地找起来。
那些细小的碎钻……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我要用它向你求婚啊！”
“你愿意接受她的求婚，让她成为你的妻子，并且一直爱她，陪伴她，照顾她，直到她老去，死去，都不离不弃吗？”
“我愿意。”
……
骗子，骗子，骗子！
蓝歆瑶把捡到的碎钻一颗一颗放在掌心，忽然，一只手拽住她的胳膊，将她从地面用力地提了起来。
就在这一刹那，那些她好不容易捡到的碎钻又一次从她手中溜走。
蓝歆瑶看向来者，有一瞬间，她惊喜地以为，是她的小白回来了。
可是她以为错了，此刻抓着她手的人不是小白，而是穿着白大褂的ALEX医生。
蓝歆瑶有些失望，也有些疑惑。
“ALEX医生？小白，他怎么样？”
“他没事，只是一般的头疼脑热，小姐你不必为他那么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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