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苏酥应了一句,鼻子顿时涌起一阵酸意,眼前也被一片模糊所覆盖。
“没有?”陈姐的声音骤然提高了好几度,“没有那这些东西是怎么被砸的?公司被砸成这样,还要不要做生意了!”
“我,我会尽快赔偿,”苏酥低了低头。
陈姐的怒气这才消了几分,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那就最好不过,还有,既然你傍上大款了,那就赶紧把预支的工资还回来吧,我可没有那么多资金供你消遣!”
说着,陈姐这才踩着高跟鞋,蹬蹬蹬地离开了。
苏酥坐在位置上,一下又一下地往嘴里塞着米饭。
菜已经凉了,原本就差的菜色,进口后变得又酸又涩,根本无法下咽。
苏酥吃了几口,便将盒饭丢到了垃圾桶里。
“她们说,你今天早上出事了?”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苏酥一怔,回头,就见祁无忧立在她身后,眨巴着一双大眼睛。
她苦笑了一下,“一点小事而已。”
“小事?你还真看得开。”祁无忧翻了一个白眼,随即从包里掏出了一个牛皮信封,“拿去吧。”
“什么啊?”苏酥好奇,打开。
里面明晃晃的一叠粉色钞票,少说也有两三万。
祁无忧耸了耸肩,“你知道的,我虽然常年在公司的业绩榜首,但我赚得多花得也多,这是我的全部积蓄了,拿去还债吧。”
他以为她欠了高利贷,人家上门追债来了。
苏酥哭笑不得,“我要你的钱做什么?你自己拿着吧,放心,这一次我可以自己解决的。”
她和祁无忧,一个在业绩的榜首,一个在榜尾,祁无忧亦知道她家的情况,故而隔三差五便会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来给她送温暖。
可是这一次,是她和祁濂墨的事,是她自己选的路,她实在不忍心将祁无忧也拖进这个漩涡。
祁无忧刚想说什么,苏酥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苏酥低头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停顿片刻,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喂,小米?”
“苏酥,新闻上说的,都是真的吗?你真的是祁濂墨的女朋友?”电话那边的人急急地问道。
苏酥迟疑片刻,看了一眼祁无忧,祁无忧笑了一下,转身离开了。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应道:“是。”
“太好了!”电话那边的人像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一下子激动起来,随即顿了顿,又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可以把先前跟我借的钱,还给我吗?我借你钱的事被我婆婆知道了,我婆婆一直闹着让我跟你催债,要是你再不还,她就要让我老公跟我离婚了,你也知道,我和我老公,”
“小米。”苏酥及时地打断了小米的话,“我一会就把钱打到你的卡里,谢谢你这段时间的帮忙。”
每个人都说她知道,她该知道什么呢?
挂掉了小米的电话,又接连进来好几个电话,要么是催债,要么是借钱的。
四五个电话下来,卡里的钱也越来越少,等到接完最后一个电话,苏酥再点开网上银行时,卡里的数额已经从二十万变成了一万多。
不知道为何,苏酥的耳边突然响起了祁濂墨的话。
“苏酥,路是你自己选的,你哪怕跪着,最好也给我走完。”
呵,原来如此。
祁濂墨早就料到了会有今天,他那句话,并不单指行床事,指的,还有她身边人对她的态度的转变。
墙上的壁钟一点一点地挪动着,等到苏酥回过神来的时候,窗外的天色也已经开始变黑了。
周围的同事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往电梯的方向走去,苏酥随意收拾了一下,也跟着出了大门。
“叮~”
电梯的大门缓缓打开,大家一窝蜂挤了进去。
苏酥呗人群围在中间,原本已经踏进电梯,可是最后一个人静电梯的时候,电梯超重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电梯里的人见状,纷纷开口。
“哎呀苏酥。这都超重了,要不你先出去,等下一趟吧?”
“就是啊,反正你男朋友那么有钱,让他来接你就好了,我们还要赶着去坐最后一班公交呢。”
“快点吧,出去。”
苏酥想反驳,可是心底的无力感却让她的嘴蠕动了好几次,也没能说出话来,她深吸了一口气,还是走出了电梯。
电梯的大门很快便关上了,她站在电梯外,隐约能听到电梯里传来的笑声和讽刺的话语。
“哎呀,你们看没看到她刚刚那个表情,我都差点笑出来了。”
“你还敢笑人家?你就不怕人家的男朋友找上门?”
“找上门?你没听早上唐悠说的吗?她就是个狐狸精,贱货,和这样的人搭一部电梯,我还嫌脏呢!”
笑声随着电梯的下降,缓缓消失。
电梯一上一下极慢,苏酥从公司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全黑了。
公交车的最后一班车也已经在十分钟前开走了,思前想后,苏酥只能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家的方向走去。
一束车灯从身后打来,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从她身边缓缓驶过。
车内。
司机看了一眼窗外的人,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后座的人。
“祁总,是苏小姐,我们是否需要停车?”
“停车做什么?”祁濂墨眼皮子都懒得动,“我不喜欢什么阿猫阿狗都往我车上坐,快开吧,我还约了人。”
“是。”
路上。
苏酥提着鞋子走在路上,仔细一看,脚后跟处还有一圈明晃晃的血痕。
“一百零一辆车,一百零二辆车,三百八十二,四百七十八,”
“加油哦,苏酥,你是最棒的!为了爸爸,你绝对不能被打倒!”
“只要你不放弃,谁也没法干掉你!你可是不倒翁啊!”
苏酥拖沓着步子往家的方向走去,周围一片漆黑,不远处,一盏昏暗的橘黄色路灯悬在电线上,风一吹,便摇摇晃晃的。
前面一栋住宅区的大门突然打开,一个女人推着男人从屋里出来。
“你就去找那个狐狸精好了!滚!不要再回来了!”
“老婆,你听我说。”
苏酥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往远处躲开了几步,男人的脚却踉跄了几步,往这边退了过来。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桶水顿时泼向了这边。
哗啦一声,苏酥从头湿到脚,脚步也跟着顿住了。
女人显然被突然出现的苏酥吓了一跳,“妹,妹子,你没事吧?”
苏酥抬手撩了一下脸上的水,一股脚臭味缓缓在她鼻息间蔓延。
“没,能有什么事呢?”
最差的事,不是都熬过去了吗?
会好的,会好的,
苏酥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她拖着步子走进浴室,连衣服都没脱便拧开了花洒,像是想把今天的全部屈辱通通冲洗掉一般。
她倚着墙壁,直了一天的腰板终于忍不住弯了起来,死死地抱着自己的双膝。
不知是因为冷还是什么缘故,苏酥的身体不断抖动着,泪水混杂着冷水,从脸颊两边缓缓滑落,呜咽声也源源不断地从她嘴里传出。
“呜,”
狐狸精?贱人?多讽刺的词啊!
凭什么所有的屈辱都要落到她身上?凭什么她已经那么努力了,却还是不能让自己在乎的人变得健健康康?凭什么让她签合同的人是祁濂墨,挨打的人却要是她?!
明明,她想要的,一点也不多啊,
这都算什么事?
冷水哗哗地从头顶落下,周围一片冷冽。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口处突然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呜咽声戛然而止。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苏酥的思绪,这阵阵急促的声音,恰如其分的表示着门外人不耐烦的心情。
几乎没有间断的敲门声,毫不掩饰带着不客气的意味,钻进了苏酥的耳朵里,这声音在夜里显得如此突兀,倒让刚刚几近崩溃的苏酥多了几分清醒。
她伸手关上淋浴的开关,此刻的她头痛欲裂,冰冷的水顺着头发丝点点的滴在浴室的瓷砖上,呵,竟不知自己已在冷水中淋了多久,苏酥冷笑着自嘲着。
见没人来开门,敲门声很快变成了砸门声。
“开门,开门!”门外响起了叫嚷声。
苏酥摇了摇头,甩了甩头发上的冷水,顾不上此刻有些冷到颤抖的身体,头重如裹的走到客厅,以最快的速度穿上了扔在沙发上的衣服。
“开门!快开门!我知道你在家!”门外的声音愈发的不耐烦。
苏酥边向门口走去,边在脑海里回忆着这个熟悉的声音,也许是由于身体很疲惫,实在是想不起来这声音的主人是谁。
苏酥打开门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中年妇女极其不友善的脸颊,门外的人正打算继续砸门,眼见门被打开了,看着面前的苏酥,中年妇女的手悬在半空中,有些尴尬,微微动了动嘴唇。
但是很快,中年妇女的脸就马上被不耐烦取代。
看着面前这张脸,苏酥半晌过后终于想起了这个熟悉声音的主人,便是这接近一年时间以来,她一直拼命躲避的一个人——她的房东。
自从父亲入院之后,苏酥欠下很多医药费,除了四处凑钱借钱外,苏酥自然也是把所有能逃避的钱通通一直拖延,只为能够有钱一直得以延续父亲的生命。
于是苏酥的手机总是被各种各样追债,追费用的人轰炸着,连出门都要小心翼翼,选准时间,看好周围情况,生怕一个不小心,债主们把她堵上。
有时候甚至为了躲避物业的管理们的催债,都不得不在外面逛到夜里才敢回家,日子过的,别提有多么辛酸。
而眼前这位房东阿姨,自然也是这一年以来,苏酥一直躲避的人,她欠下房东好几个月的房租,自从扮演起祁濂墨的女朋友之后,卡里有了些钱,本来想着找个机会把自己欠下的房租给房东补齐,再好好的道个歉,没找到机会却被堵上了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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