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立刻!马上就去把吾女芫儿接回神庭!”
“神帝冷静!冷静!不要冲动!您是神帝!不要冲动!”
“必须冲动!不是你的女儿你不心疼!吾不能冷静!”
“神女芫已经没有了灵丹,接回神庭以后,您打算如何安置她?”
“这……”
英明神武的玄穹大帝头一次被人怼到哑口无言。
众神惶惶,赶紧绞尽脑汁,想怎么安置这没有了灵丹的神女。
......
而此刻下界,冰原初解封,全民共庆,神坛上国王祭祀谢天,千羽山前山也排着长长人龙。
“啊嘁~啊嘁~啊嘁~”
“千芫!注意仪态!”
千芫揉了揉鼻子,端正仪态,继续直勾勾站在主观门口当门童。
唉,这算什么事呢,她堂堂神女却要在这破道观里当最低阶女修。
想想当时脑子怕是被驴给踢了——
法力没了,灵丹没了,想着这下只能老老实实做个凡人了,自己也算在这人间摸爬滚打了几年,对这凡人生存之道也算有所领悟,上至将王权贵下至平民乞儿,要想混得好,抱紧有钱人大腿是肯定没错的。
国师就很有钱!
于是,在国师第八次直接开口赶她离开千羽山时,她开始了漫漫抱大腿之路。
知道国师爱干净,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神女每天承包千羽真人的浣衣,除尘,扫地等工作。
听说国师炼药缺药材,生来尊贵的神女亲自涉足悬崖峭壁,亲尝百草…
如此真心实意抱大腿,即便是冷血无情的国师也会心软吧,一时心软就同意了她入门语灵观修行——
做门童。
这下,自由也没了。
成为了语灵观的门童,虽然是个无名小卒,无师无阶品,但国师说语灵观修士的规律必须要守,首先,做门童要有像个门童的名字,赐名千芫。
说来千芫这个名字也还行,总比被观里的那群喜欢围着她的师兄们恶寒十足地喊她“小香菜”好听多了吧……
如此,千芫光荣的成为了语灵观第一位女修。不算千羽山上那些飞鸟,她应该是千羽山上第一个雌性。
语灵观是千羽真人的修行处,不大不小,容得下山中修士百人,装饰也配得上国师一惯的轻奢。
冰原解封,这些日子观中香火更旺。虽然确实有说法受香火有利于神仙神力提升,但应该不是这样每天被熏得鼻涕横流吧?!
失去灵丹后芫曾把全部希望寄托在千羽真人身上,指着他能白日飞升带自己上天呢,没想到左等右等,冰灾都过去了,毫无动静……
他没动静,神庭也没动静,她想折腾出动静也折腾不出啥动静。
就算没了法力变成凡人了,好歹芫的身体还是仙体啊,修炼起来应该比别人快得多才对,然而——
武修课,本就生来力大无穷,拳掌脚功,弓弩枪刀剑矛盾斧,十八般武艺无一不通。
第一次参加武修课组队练习,选择武器时她轻松举起那重达百斤的狼牙双棒,把一众师兄惊掉下巴的结果就是没人敢与她组队,于是观主亲自上阵,不带法力的武力练习,她把观主打得鼻青脸肿……
之后,挑了三天水。师兄们看她还没有那特制的木桶高又于心不忍,于是每日轮流帮她挑水。
之后,被千羽真人发现,罚扫七天院子。
武不行修文,可文修课更要命,史记词赋、圣贤德行、奇思妙论她几百年前就无一不通。开玩笑,当神仙时和司音大圣一道把中神庭到上神庭每个神仙都给编排个遍,靠的就是上通天文下晓地理满腹经纶。
当年看中子丘老君的坐骑,那头世间唯一仅存的瑞兽夫诸,硬是要和天下第一文神子丘老君比试,二神对诗作赋谈古论今两天两夜,硬是把夫诸给赢了回去。所以啊,如果修文,她还真没什么可学的了。
不,要学还是有一项可学的,那就是五音乐器。自从没有了法力,她的法器,那把凤鸣琵琶再也召不出来了,也得亏是召不出凤鸣琵琶——
第一次在语灵观习五音乐器课,她不过凭一支普通洞箫就成功把方圆十里所有人畜震晕,其难听程度,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于是千羽真人的大弟子乙秦做主,从今往后,禁止千芫修任何音乐。
是以,文也毫无晋进。
至于法术和炼气,三十六天罡变七十二地煞变无一不精,只是没有法力支持施展,观中的法术卷轴,很多都需要她来修订呢。
而炼气结丹嘛,这个不是一日能成的,必须要有足够的时间和机遇,就和飞升一样,许多凡人穷其一生修行也未必能结丹。她做神女时是生来就有灵丹的,到底还能不能第二次结丹,还真是史无前例无从参考。
总而言之,凡人修仙的法子与她修行,毫无帮助。
千芫忍不住会发发牢骚:“凡人修行成仙这么无聊吗?”
千羽真人一定会不厌其烦地解释一遍:“能否飞升看的是功德,修士所修的文、武、法、气一切都是为了有能力去建功德。”
之后,他就会演示一遍:
“蚂蚁被前方小小火花阻挡前路,若你为青虫,能搬走蝼蚁绕路,而另一条路是否有灾难不知;若你是走兽,可带它冲出去,但是否会引火烧身,亦不知;只有你是你,手能灭火,目能测路凶吉,智能思来去,心能衡量功过,你便能拯救于它,你们,无灾无妄。”
最后,他会说:“于它,你便是神仙。修行,修的就是你成为你。”
千芫深深地感觉千羽真人长这一副年轻英俊的皮囊实在不合适,他就该和父神一样鹤骨霜髯的模样才适合。
真的想不通大师兄乙秦为什么总是说:观主寡言少语,身教大于言传。
至少在千芫面前,千羽真人是言传身教面面俱到,比如——
言传之后学生依旧吊儿郎当毫不认真的话,下一句就是:“院子里居然还在蚂蚁和青虫,还不去打扫,擦洗三遍。”
没办法,他是这里的老大,不听他的,就没饭吃啊,按照师兄们的说的:千芫还在长个子呢,不能饿着。
暮鼓之后闭观,开始打扫,天黑之前一定要扫完,过了饭点,大家饿得在地上横七竖八嚎叫,负责厨房的小青和小紫偷偷给大家塞大饼。
大家吃着,围在一起开始七嘴八舌八卦起来——
“嘿!小香菜!神庭到底是什么样的?”
“神帝是不是很威武?他凶不凶?”
“神庭那些神仙都好相处吗?”
大师兄提醒:“别问那么多,小香菜一下子回答不来,让她先吃……小香菜,你爹真的是神帝吗?为什么给你取芫这个名字啊?还有你在神庭有没有关系特别好的神友?”
“你这是让她先吃吗?”
众人起哄,千芫包了满嘴的干面饼一口吞下去差点噎死,有人赶紧送来水,她赶紧就一大口,然后众人伸长脖子竖起耳朵等着她回答。
“嗯,关于神庭嘛……就和人间王宫一样,阶级分层最直接的地方。”
“那你就是太子咯?”
十方指着乙秦问道:“和大师兄一样,继承王位的?”
“不是啊,神位是神格决定的。”
“神格是什么?”
“代表每个神的修为、功德、力量的石碑,每个神飞升之后,进入天门名字就会显现在神格碑上。”
乙秦追问:“这个很大吧,在哪儿呢?”
“神界东边是羲和宫,里面住着金乌,西边是望舒宫,里面住着金蟾。神庭在中央,神庭南面是天门,也就是一重天,进入天门就能看到顶端九重天的凌霄阁,而从一重天到凌霄阁之间长长的九曲金碑就是神格碑。”
想着下一句他们该问神格了,干脆一股脑全说道:“下三重天都是仙位,中三重天是一般的神位,上三重天都是上神,其中九重天只有玄穹神帝。整体来说,上重天人丁单薄啊!”
“哦……”
众人恍然大悟,各有所思安静刹那,只听百练叹气道:“不知道有没有机会飞升亲眼一见呢。”
“近百年飞升的修士很多,不过最高神格的也就一个五重天中神,像赤阳真君和司音大圣那种飞升就入上神格的天才恐怕千年难遇。”
“赤阳真君?就是传说中的战神吗?”
众人又立刻来了兴趣,千芫有点尴尬,后悔主动提起那个黑脸战神,他是当年在神界挑战一众神仙中唯一一个输掉的。
“司音大圣跟你关系一定不好吧?”
乙秦逗她,大家哄笑,千芫摇头:“非也非也,司音是我老铁!”
“鬼才信嘞!!”
“真的!司音是唯一能帮我记谱的人!”
说完才感觉更糗,众人又是哄堂大笑。
笑闹声在国师丢出一个破蒲团时终止,众人一哄而散,只留下千芫、乙秦、十方、和百练几人。
十方意犹未尽小声问道:“小香菜,你觉得做神仙好还是做人好?”
“那你觉得呢?”
“我觉得肯定是做神仙好!神仙长寿,活得久,法力高强,能为所欲为自由自在,反正我,我想做神仙!”
“活得久,所有亲人朋友都死了你还活着,会开心吗?法力高强所以会有更多事需要做连聊天的时间都没有,真的自由自在吗?听说神仙必须清心寡欲无欲无求,连欲望追求都没有了,真的好吗?”
乙秦夺命三连问,十方支支吾吾一句都回答不出来,快急哭了。
千芫仔细想了想,也答不出来。
第一,没有听说其他神仙有亲人,即便有也早已在飞升之前过逝了尘缘已了才会飞升。第二,神仙不会轻易插手凡间的事,祈愿虽多,但大多神仙每日只会抽几个意思一下,平时大部分还是很闲的。第三,说神仙无欲无求纯粹是谣言啊,比如据她所知:神帝喜欢培育花草喜欢收藏种子,子丘老君喜欢睡觉喜欢收藏古兵器,司音大圣喜欢变装等等,几乎每个神仙都有执着的追求啊!
“那乙秦师兄,你都已经是太子了,为什么还要修仙呢?”
“不为什么,你不是什么都会了还要修仙吗?修就修了!哪有为什么!”
他不太开心走了,然后几人散开。
不过这里修行再无助益,千芫还是决心在人间好好修行!
毕竟那天千羽真人也说过:作为人活着,就已是最难的一场修行。
——主要人间还有很多没见过的奇珍异兽,比如那个一面之缘的饕餮人,比如千羽山上只听千羽真人话的几百羽类,比如最近经常出现在观门口水潭里的挺凶的大嘴鱼。
那时千芫还没有想过,那些生性凶猛的大嘴鱼为什么会突然从海底被赶到湖畔上来.....
------题外话------
女主千芫(yan,音同言,有地方称芫荽也就是香菜的意思,所以女主小名“小香菜”。
芫是一种芳草,芳香健胃,驱风解毒的功效,可做香料,也可入药,实是极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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