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凉陌川打气,护卫们这才放开了手脚,气势如虹地一涌而上。
围墙外,只见府内越来越多的护卫在空中飞来飞去,刀削面似的一片片起落,观众们群情奋奋,有人乐得鼓掌叫好,然后更多人鼓掌叫好,于是大家心下里愉快地决定了,以后每天都来国公府看飞人。
被护卫围殴的是一名四十来岁女子,一身花枝招展的嫩黄色,盘着妇人髻,年纪虽不小,心态不显老,双眉细长而浓重,长睫下的眼眸灵动逼人,分明像十八少女那般飞扬狂傲,嘴角一弯,倒显出三分纨绔的味道来。
“师父啊,您老身子板悠着点儿,别闪了您老腰啊喂。”凉陌川吃瓜子的空档好心提醒。
“等我收拾完他们再收拾你,混账东西,你骗我骗得好苦。”说完,又一名护卫上了天。
女子名叫江微,虽然是师父,同是凉陌川印象中的疯女人,有异常严重的暴力倾向,且为人特不正经,这点让凉陌川很不开心。
做师父就好好做师父,然而江微的最大目标是搞趴凉胜,她想吃碗里看锅里的凉陌川怎能依她?让这个母夜叉当国公府主人,国公大人怎堪消受,他们全府上上下下的都不要活了?凉胜是块难啃的骨头,江微便计划着曲线进攻,即先搞定凉陌川,让她当媳妇,之后她近水楼台先得月,就算每天磨凉胜一下,也能把他那把老骨头给磨软焐化了。
凉陌川嗤嗤一笑,“徒儿哪有骗你老人家,骗你哪儿啦?”
“你故意让我过那狗屁三关,过了还不认帐,今天你给我说清楚,要不要嫁我儿子?”江微手一扬,手上护卫再度起飞,丢人的空档朝凉陌川吼道。
凉陌川脚担桌几,毫无压力地回道:“不嫁。”
“那你别怪我不客气了!”
砰砰啪啪揍人声……
凉陌川虚睁着眼,嫌阳光有些大,索性闭目小休,又嫌江微打人的声音太吵,于是俩食指一边堵一耳朵,落个耳目清净。
她是后来才得知,国公大人先替她在城外安排了人,他是很相信女儿这个师父的,认为暗中保护女儿的事舍她没谁,没曾想江微在那样紧急时刻还在打儿媳妇主意,根本没跟飞鱼提这事儿,一心想着趁乱把媳妇给娶了,若不是凉陌川设计让江微过三关,耗损她精力,又很走运地赶上陈念纭炸清水帮,哪能那般自然地与陈念纭一道离开,顺利抢得解药。
回城路上马儿猝死,也是江微命人放了一匹千里马,助凉陌川尽快回城。
凉陌川由衷感激师父她老人家及她祖上,没在那要命时刻惦记她家儿媳妇儿。
师父大人原本是强匪,还是托庇于凉家的那一支为,她就说位于京城百里内怎会有强匪存在,竟是凉家祖上残存余留,国公大人也曾感慨过凉家的强匪生涯,果然热血未绝。
还有一件事疑点颇深,受邀进清水帮为江微治病的薛先生,死了。死于脏腑阻滞,初步判断是高手以内力封闭了脏器,使脏器枯竭导致死亡。
第一嫌疑人当属陈念纭,此事已报官,并吩咐蘑菇关注。
凉陌川想想便睡了,还很晦气地梦见了一颗大光头,有人说见光头不吉利,一睁眼,便见江微脚踩太师椅,半瞌着眼,近近俯视她。
这样子看来,是挺不吉利的。
凉陌川识相地谗笑道:“师父威武,这么快便收拾好了他们,我这边比较麻烦,您要不要先休息会儿再收拾我?”
“师父也能耍着玩?你懂什么叫尊师重道?”江微眼瞪如铜铃,杀气腾腾的。
凉陌川天真地瞧着她,“徒儿自小跟师父修习,师父好像没教唉。”
“你跟我说,飞鱼哪儿不好?”江微俏脸又压近一步,凉陌川只好使劲儿往太师椅里贴。
“您儿子哪儿都好……”
“为什么看不上我儿子!”
“我配不上他。”
“我不嫌弃,”江微凶神恶煞道:“什么时候洞房?”
凉陌川为难地要哭,小脸儿扭曲成一团,“不行的,我爹那么尊重您,他不会同意我糟蹋您儿子。”
江微是个心急的,忍着火气一字一咬:“我不嫌弃。”
“要不等我哪天转性,变成了好女子,再糟蹋您儿子?”
“我就喜欢你这个没良心的糟蹋他,去糟蹋吧。”
“师父您还记得您的理想么?”凉陌川笑盈盈问道。
江微听了愤愤然,胸中澎湃如海潮,神情激昂地说道:“让娶我的人家,倒十辈子霉。”
凉陌川呲牙一笑,主动凑上她的脸,“徒儿不肖,想让娶我的人家,倒十二辈子霉。”
……
国公府大厅,凉胜满面堆笑,端着茶,对同侧而坐的王福道:“老夫去月华宫不方便,你回去后,请代老夫向九皇子致个谢,皇后亲手酿制的醉枣儿,得之我幸啊。”
“是是。”王福笑道:“说到这个九皇子,极是单纯可爱,连笑容都是明朗的,这样的明净,咱家在宫中多年不曾见啊。圣上对新归的殿下疼爱有加,命他在月华宫好生将养,每日亲自去看望,好一番父慈子孝。”
“九皇子久居山寺,父子分别十年,自是要好好相处感情。”凉胜语气轻松地附和道:“圣上德泽天下,对平民百姓尚且关怀备至,对皇子必然格外厚重了。”
眉梢儿轻挑,凉胜心下里嫌弃地想,王福是从哪儿看出凌肃单纯可爱的……
“国公大人,对于盛王即将出宫建府一事,您怎么看?”
凉胜表情漠漠,一副不大乐意回答的样子,“按两位皇子的前例,他出宫是理所当然的事。”
王福面露唏嘘之色,“唉,殿下才回宫,对圣上必然是舍不得吧。”
恐怕凌肃是求之不得……
凉胜刚要开口,大厅外一阵喧闹嘈杂,首先是凉陌川一周半高空转体,直落厅中,再后来是江微纵身飞旋,风钻般直飙而入,不管国公大人官威赫赫,不顾王福御前红人,两人不容分说直接开打。
那边凉陌川专心应敌,这边凉胜抱拳向王福诚恳致歉:“纯属突发情况,让王公公见笑了。”
王福回礼:“俩女子真性情,随意,随意。”
于是两人好端端地坐着,一边喝茶,一边免费看武戏。
今日王福出宫办些琐事,顺道给国公大人带了凌肃从钱皇后那儿讨来的醉枣儿,本想歇会脚便走,没想能亲眼得见俩师徒大打出手,算是不虚此行,心里很是满足。可看着看着,王福转头向凉胜问道:“她们两人,身上有什么物件在响?”
刚才凉陌川与江微翻进大厅凉胜便注意了,是凉陌川怀中的铁器叮铛声,“兴许是小女携带的铜板,当暗器用的。”
王福释然,“原来如此。”
噼嚓声爆响,江微一脚踢碎了一张雕花木椅,由于内力太强,凌空木屑爆开,她趁机掌风一扫,碎屑呼地扑向凉陌川脸面。凉陌川不急不躁,一掌迎去,扑面的碎屑在两道掌劲中辛苦挣扎,生生被逼停在了半空,肉眼清晰可见。
用木屑做媒介较量内力的两人停住不动,暗地里都在辛苦地撑着一股劲,这时候没人可以撤手,但凡有人内力弱下,停滞空中的这阵木屑便要扫在那人脸上。师父身为长辈输不得,因此江微不遗余力计较,凉陌川要强,做徒弟的也不能被她欺压一辈子,是以她们各出全力,互不相让。
“呀,进退两难了呢。”座上,有人事不干己地说着。
“咱家出一百两,赌世女输。”
……
“师父无理取闹,不配为人师表。”凉陌川狠狠地盯着江微控诉道。
“你冒犯师父,欺师灭祖。”
“你性情暴躁,不以身作则,虐待弟子,非打即骂还不给肉吃。”木屑正渐渐向江微那方艰难移动……
“你恶性难改,师父教训你有何不可?”
“你没相公,儿子不在家,心里不平衡,所以打我出气,月小打二十五天,月大二十六天,简直没人性!”
座上喝茶看武戏的王福欠身向凉胜笑道:“不幸中的大幸啊,世女每月还有四天好日子过。对了,为何师父每月都要歇四天?”
凉胜难堪地翻翻眼,本不想答的,但见王福求知心切,便勉为其难……拔高了声音道:“师父每月不是要有几天生理期的嘛。”
“卟!”
木屑扫去,扑了江微一脸,还有的不慎进了眼内,刺得眼珠奇痛,她紧闭双眼半分不敢动,直挺挺地僵在厅中,双手茫然地朝前伸着,声音诡异地一字一颤:“你们父女,欺人太甚,我江微,与你们,至死方休……”
看好戏的王福心知这回玩大了,好好的师徒切磋,怎么就弄成了互揭老底,连尊贵的国公大人也掺合一把,彻底惹恼了人家,这回怕是难以收场了。
凉陌川眼皮一跳,退避着江微探来的手,皮笑肉不笑地对座上的凉胜道:“您惹的事儿您自己看着办,我先退了呵呵……”尾音仍在,她人已经嗤一声窜出大厅逃命去,一转眼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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