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尼尔向叶知秋问好,还按华人的老规矩磕头,混血小姐不来这一套,可双手奉上精致点心礼盒,也算礼数周到。
丹尼尔跟叶先生介绍:“这是我的女朋友,Daisy。中文名就叫黛西。”
叶知秋情绪很好,招呼二人坐下喝茶,吃点心,当然,每人都有红包。
简艾捧上茶盘,眨眨眼,无声地对丹尼尔做个口型:“美女!”
然而,这位混血儿黛西的五官按照主流的审美而言,仅算中人之姿色,不巧遗传到父母各自的缺陷,眼睛太小,鼻子太大,头发是不起眼的棕色。不过,富家女孩自幼就被训练出完美的仪态和谈吐,又有能力置办高级时装和华丽珠宝,加上后天的化妆技术修饰,整个人顾盼神飞,颇有魅力。
简艾看黛西用一个明亮橙红色鸵鸟皮的手袋,她在杂志上见过,这就是著名的爱马仕,传说中贵族最爱的凯莉包。她想,不比不知道,原来真正顶级的奢侈品就是能让人哇一声,其他所有包包都被秒杀。简艾吐吐舌头,是她不自量力,还叫丹尼尔送那个花花绿绿的Gucci包给黛西,人家根本不是那个style呀。
可是,她并没有羡慕到流口水,楚天阔曾教导过她——不要爱慕虚荣,奢侈品的作用是维持社会地位,无法抬高阶层。
所以呢,消费自己能消费得起的物件,简艾已经很知足。
黛西走后,简艾悄悄问叶知秋:“您觉得黛西如何?”
叶知秋反问她:“你喜欢她吗?”
“还可以,她没有架子,虽然中文说得结结巴巴,可是一直很努力地遣词造句,跟我们聊天。我遇到过某些二代华人同学,明明是一张百分百的蒙古人种脸,跟中国人在一起,却只肯说女王英语,甚至是高贵的法语,一副根本不知中国在何方的模样,我真的很想一拳打扁TA的鼻子。”
叶知秋笑说:“你观察得很细腻,黛西不错,他们家是有教养的,小孩子都不会差。”
不过见了一面,简艾已经开始勾勒丹尼尔和黛西结婚生子的故事,果然脑洞很大。
新书在渥太华某中文书店第一日上架那天,是四月,乍暖还寒的春季,简艾在开门前半小时就前去等候。虽然样书已经收到,可当她亲眼看见自己的作品摆在新书推介的架子上时,激动得双膝发软。
米黄色纸张,婴儿蓝的封面,手写字体——《爱你如同爱生命》,是,这就是当初送给楚天阔的那一本小说,几度修改增补之后最终的完成品,在简艾心里,已臻于完美。她一口气买了十几本。
简艾多么希望,楚天阔能够看到。
四月二十号那天,是楚天阔的生日,二十九岁,已懒得再大肆庆祝,今年,他把什么乱七八糟的邀约都推掉,跟妹妹和张弛三个人,在他们的市区顶楼豪宅里,清清静静地过。
张弛自告奋勇,一定要在家做一顿传统的德国菜为楚天阔庆生,难为他搞齐食材,做南德特色烤猪肘子、酸菜、煎香肠、面疙瘩……
楚天阔看他在厨房挥汗如雨,啧啧道:“你不必这样卖力,你就算不讨好我,我妹妹也给你睡了。”
楚天语扑到哥哥身上:“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兄妹二人打闹,一直从客厅打到楼上,再掉入拱形玻璃屋内蓝宝石一般的恒温泳池,浑身湿透。
张弛举着铲子在楼下扯着嗓子喊:“你们俩都赶紧给我下来,猪肘子出炉啦!”
那两位换上干净衣服,慢吞吞走到餐厅,张弛已吹着口哨,摆放刀叉。
楚天语把哥哥拉到主位坐下,柚木长餐桌,铺一条雪白雕花蕾丝亚麻桌布,淡绿色和白色的花卉装饰、爱德华风格的古董纯银烛台配同样古色古香的银刀叉,素白描青花的瓷盘,是德国麦森的顶级上品。
楚天阔知道,这是妹妹的手笔。
“天语,谢谢,你最贴心,每当我觉得生命厌烦,想到你的美丽和善良,就又热爱生活了。”
楚天语在哥哥脸上亲吻,拥抱他:“我也是,愿意用全世界换你微笑。”
张弛举起香槟,大声说:“你俩肉麻够了没?我开酒啦!”
砰一声,雪白泡沫溅出,沾湿楚天阔的衣服,他笑骂,张弛大笑:“就是要酒池肉林,才像庆生。”
肉天肉地,楚天阔一面抱怨卡路里太高,一面还是无法控制地吃个底朝天。楚天语还劝他再来一份。
“那我今晚得在健身房待到半夜了。”楚天阔笑说。
张弛损他:“血气方刚的男人,夜里却没有女伴,只好跟跑步机作伴,释放压抑的荷尔蒙,你真可怜。”
楚天阔将餐巾扔到张弛脸上去,骂他:“色鬼,你就是行走的xx器!”
张弛咧嘴笑,亲吻楚天语:“是吗?亲爱的,你评评理。”
楚天语笑眯眯:“不,他还是有动用上半身的时候。他的生活只有两部分,要么在拍照,要么在……”
她掩嘴笑,楚天阔已秒懂,哎……羡慕嫉妒恨呀。
吃晚饭,三人移步到客厅喝咖啡,楚天阔见桌上有个撕开一半的包裹,露出淡蓝色封皮,是一本书,随手拿起来,问:“什么书?值得从国外订购?”
张弛刚想说什么,楚天阔已看清寄件人的名字——Jane。
他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楚天语心思玲珑,拿过书,慢吞吞撕开,状似无意地说:“小艾真乖,小说样书刚到手,十万火急先寄给Lucas,可是她不知,Lucas最怕看中文书,恐怕连他母亲的大作也未曾通读过呢。”
张弛辩解:“哈!我中文很厉害的好吗?谁说我不看?拿来,这本我一定看。简艾写的哦,肯定是Lovestory,爱得死去活来那种苦情戏。”
书已拆出,张弛边翻边大声赞美:“不错哦,我妈写了好几千字的序言呢,这个腰封上的推荐人陈墨是何方神圣?很有名吗?”
一直默不作声的楚天阔轻声说:“著名画家,也写书。”
“哈!简艾有两把刷子么。”张弛说。
楚天语余光偷瞄哥哥脸色,楚天阔是什么道行?已站起身,理一理衬衫上的褶皱,说:“我还有些公事,要去公司一趟。”
楚天阔走后,楚天语猛掐张弛的腰眼肉:“看,哥哥不开心了吧,都怪你,书收到怎么不藏好?”
“为何要自欺欺人?明明想她想得要命,你哥却憋着像没事人一样,我看他要憋出内伤来,就要以毒攻毒。”
楚天语感慨:“简艾出国好像有两年了吧?”
“是呀,有时还怪想她的。”
楚天语说:“可惜感情这种事,外人无法插手,硬要管的话,只会弄巧成拙。”
次日,楚天阔到公司上班,陈秘书前来递上辞呈。
“啊?!真是意外。”
陈秘书解释说:“我老公接受了公司的调动,要去美国待三四年。我年纪也老大不小了,不想跟他两地分居,想着不如休息几年,趁此机会,在美国生个孩子。”
其实,陈秘书是聪明人,既然已经失宠,在公司的前途黯淡,不如退一步海阔天空,也许在国外另有一番天地。
楚天阔沉吟片刻,说:“人各有志,我不拦你。不过你是个很得力的秘书,我不希望你就此变成一个只围着厨房和孩子转的主妇,休息几年无妨,只是别永远休息下去。女人有自己一番事业,方有尊严。”
陈秘书心里的OS是,不是每个女人都像楚天语大小姐那般好命,每年光股票分红和信托基金的收益就够她买买买,玩玩玩。当然,她必须工作下去,不敢把全部希望寄托在老公身上。
可是,楚天阔一点挽留她的意思都没有,也让陈秘书有些心寒,这么多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呀。
楚天阔说:“辞呈我收下,你自去找人事部门办手续,跟秘书室其他人交接工作。”
“是,楚总。”
陈秘书正要告辞,楚天阔说:“你去浪琴店里,选一对手表,刷公司的卡,算作我给你们夫妇的临别赠礼吧。”
“楚总真是太客气了。”陈秘书激动,眼眶泛红。
楚天阔点点头,无需多话。
下午趁楚天阔开会,陈秘书走进办公室,在楚天阔桌上悄悄放下一样东西。到黄昏,楚天阔才看见,那是一叠装订潦草的书稿,封面写着《爱你如同爱生命》。
这就是简艾的书?楚天阔回想一下陈秘书曾交代的事,明白这就是两年前简艾所赠的生日礼物,阴差阳错,到今日才有机会读到。陈秘书真是城府深,足足藏了两年才拿出来。
回家路上,他把那叠纸略翻了翻,嘴角泛起一丝微笑,小说明显是仓促写就,文笔未加修饰,热情有余,精致不足,若以这样的水准,也可正式出版,那真不知是哪个金主在背后撑腰?
漂亮女孩子总是有办法的,他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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