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这事儿,我得考虑一下,而且我俩同居,你还得问下长辈意见吧,比如,你爸……”张弛心里还有些顾忌。
楚天语眸子一暗:“父亲?他横竖是不管我的,我跟哥哥凡事都自己拿主意。”
张弛立刻换个话题:“我们找个地儿吃饭吧,难得换换口味,你家厨子的饭菜太奢华太考究,我吃怕了,走,去吃炸鸡,喝啤酒!”
楚天语歪着头笑:“你若要到楼下餐厅吃法式大餐呢,我还搞得到位置,你要吃炸鸡啤酒,我还真不知该带你去哪儿。”
“那就随便瞎逛,看中哪家就进去吃!”张弛豪迈,拉上楚天语就走。
楚天语把磁卡钥匙插进电梯锁槽,电梯迅速下滑,她说:“备用的钥匙都在我哥那儿保管着,回头我让他给你一份。”
张弛只说:“不着急,从长计议。”他心中想,男子汉须有担当,这种豪宅,若由他置办,不知要努力到几时才有这样的经济能力。他心里有那么个疙瘩,不愿白占女人的便宜。
张弛敞开风衣,搂着楚天语,将她裹得暖暖和和,一路说说笑笑,在平安大道上走走停停,商量要吃什么。
他们真是一对引人瞩目的璧人,他魁梧,她高挑,穿同款Buberry风衣。张弛穿半旧破洞牛仔裤,黑色切尔西短靴。楚天语竖起风衣领口,露出爱马仕丝巾一抹亮丽的橙红。
正专心讨论吃饭大事,有人在不远处朝他们热情挥手,用法语大叫:“楚小姐!楚小姐!”
二人一看,是个有些眼熟的法国男人,那人朝他们跑来,楚天语看清来人,对张弛说:“啊,是Ian的一个表兄,好像叫……”
张弛也认得,这男人叫保罗,说是表兄,一表三千里,跟Ian家族勉强算是亲戚。此人身家和外形都普通,并不是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人物。今日西装革履,春风满面,金发碧眼,倒还有几分帅气。
保罗隔着几步远,就热情地伸出双臂,拥抱楚天语,来个吻面礼。
“啊,真是万分荣幸,在如此美丽的国家,见到美若天仙的楚小姐。”
他握着楚天语的手,久久不愿放开,张弛猛翻白眼,保罗恋恋不舍地松手,要跟张弛也拥抱一下,他冷口冷面,敷衍了事。
楚天语天性温柔,重视礼节,当下便问保罗有无用午餐,若肯赏光,她做东,请吃饭。保罗当然千百个愿意,美人在侧,骨头已酥。
张弛低声说:“我们俩吃饭,干嘛叫个外人。”
“哎,保罗人生地不熟,没遇上也就罢了,既然遇到,我总得尽地主之谊。”
拗不过,张弛只得由楚天语安排,她打个电话拜托楚天阔的秘书给安排一下,很快就在附近一家有名的上海菜馆订好包厢。
因法国人不能吃辣,川菜湘菜都不能待客。火锅么又太繁琐,热气腾腾,熏得油光满面,吃相不雅。粤菜?更冒险,许多稀奇古怪的动物都拿来吃,不敢让外国友人瞧见,怕惹出别的事端来。还是上海菜上得了台面,精致,清淡。
三人在包厢坐定,楚天语做东,坐了首席,保罗在左,张弛在右。保罗的目光黏在楚天语身上就撕不下来。
楚大小姐是那种真正意义上的美人,容颜、姿态、谈吐、见识……无一不美。她脱下风衣,里面穿和张弛一样的黑色毛衣,妙的是毛衣里面搭配薄如蝉翼的乳白真丝衬衣,领口袖扣都是蕾丝,流露出浓浓女人味。脚下一双丝绒高跟鞋,足弓雪白,脚踝精致,性感入骨。
能这般近距离和美人亲近,保罗真是喜出望外,话说得密不透风,恨不得掏心窝子。
“上个月在斯特拉斯堡,我没机会和楚小姐跳舞,深以为憾,没想到上帝保佑,让我能与楚小姐共进午餐。”
“是我的荣幸。保罗,你来天都做什么?”
“有位中国富商想跟我们艺廊买几件当代艺术作品,可惜这位先生腿脚不便,不良于行,为表诚意,我代表画廊,亲自来交货。”
张弛心中暗笑,原来是个打飞的跑腿的,并非高尚职业。
楚天语的社交手腕炉火纯青,听得极其专注,不时微笑赞许,鼓励对方继续说下去。她看保罗的眼神,令保罗觉得他是世上最重要,最英俊的男子。
呵呵,美丽的误会。她对客人,都这般殷勤客套。
酒足饭饱,那保罗还不舍得走,楚天语送客送到餐厅旋转门,那保罗的脚就像钉在地上一样,赖着不走,拉着楚天语絮絮说个不停。
张弛已经极度不耐烦,眼神凶狠。那保罗两杯酒下肚,飘飘然,酒壮怂人胆,只装作没看见张弛的臭脸。他变本加厉,双手大胆地捏住楚天语的胳臂,上下摩挲,脸几乎要贴到楚天语的脸上去,这就有吃豆腐的企图了。
张弛是个血性汉子,岂是好惹的。马上用法语呵斥,叫保罗识相点,收起咸猪手。那保罗晓得张弛是中德混血儿,回击一句:Mischling!这是专门讥讽混血儿的德语脏字,等于中国话的“杂种”!
张弛的坏心情已经累积到快爆炸,这句杂种立刻引爆炸弹。他当下额头青筋暴起,揪住保罗的领带,一把推翻在地,抬手就是几记重拳,打得保罗哀嚎,满脸飚血。
楚天语吓得脸色惨白,死命抱住张弛:“住手!别闹出人命!”
餐厅的经理一看是“外国友人”被打,忙来劝架,犹豫是否要报警。楚天语当机立断,说:“我们三人是好朋友,只是酒后失态,无需小题大做。”
餐厅离齐楚集团不过一条街的距离,她立刻打到楚天阔的办公室去,叫秘书派辆车过来。她瞪住张弛,不许他再发疯,一面拿丝巾捂住保罗的鼻子,替他止血。保罗在地上翻滚痛叫:“我鼻子断了!”
司机火速赶到,将楚天语一行三人送到楚家的私立医院去。张弛下手没轻没重,保罗的鼻梁骨折,眼角破裂,下颌脱臼,一只眼睛肿得睁不开。
楚天语在急诊室安抚保罗,医生处理伤口,他叫得有如杀猪。张弛默默坐在走廊,一言不发。
忙活小半天,总算将保罗安顿好,楚天语再三嘱咐医生和护士妥善照顾,这才得空出来寻张弛。她坐到他身边,张弛想说点什么,脑袋却一片空白。
楚天语轻轻拉起张弛的手,看他右手也肿起,指关节处有淤伤。
“痛不痛?”她问。
张弛抬头,眼睛红红的,一把抱住楚天语:“对不起,我吓着你了吧。”
楚天语不怒反笑:“不,我很庆幸,我哥打你的时候,你忍着没还手,否则你这蛮子还不把我哥打得嘴歪眼斜?”
“我……讨厌别的男人碰你,忍无可忍。”
“我知,他骂你Mischling,该打。你若不动手,我也会赏他一耳光。”
张弛紧紧抱住楚天语,二人心意相通,无需多言。他虽闯了祸,却幸福得有如走在云端,因为她无条件地包容他的孩子气。
这事儿楚天阔很快就收到风声。雷厉风行,他亲自到医院探视,送一套万宝龙的白金钢笔和钻石袖扣,又安排保罗出院,入住六星级酒店总统套房,拨一辆奥迪A8和司机供他24小时差遣,让他养好伤再回法国。楚天语又去探望了一次,送上鲜花和水果,说了些客气话。
保罗虽然被打得很惨,但说起来他也有三分理亏,楚天阔这个当家人亲自出面安抚,给足他面子,这口气,也就打落牙齿和血吞。
事情被压下,楚家兄妹在张弛面前不提半个字,照样有说有笑,这就是他们的大家风范。有些人格局小,替人解决了一点小麻烦,就三天两头挂在嘴边,就怕人家忘记,恩情也变成怨尤。二者高低立判。
张弛却不是这般厚脸皮的人,趁着一起在健身房锻炼的机会,他向楚天阔道谢。
“事情过去了,无须再提。”楚天阔说。朋友之间,最忌讳就是摆出一副家长的面孔,来教训对方。
张弛说:“你肯定觉得我很幼稚。”
楚天阔微笑:“我觉得,为自己的女人争风吃醋,乃男儿本色,无可厚非。不过用拳头解决问题,不是最好方法。”
“换做是你呢?”
楚天阔挑眉,傲慢地说:“那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情况,我的女人,眼里心里都只有我,不会给其他男人亲近的机会。”
张弛笑骂:“自大狂!”
一边健身一边二人打嘴炮,把少年时的鸡毛蒜皮都拿出来讲,不亦乐乎。晚餐后,张弛到楚天语房里说话。
“我想去挪威一趟,有个拍摄项目,策划许久,一直拖拉,我不想这么无所事事下去,还得继续创作。不干活就没收入,几时才买得起房子养活你。”
“去多久?”她只关心这个,钱么,她从来不缺。
“少则四五周,长则三月,看天气而定。”
楚天语垂头,只说:“挪威现在还很冷。雪没化。”
张弛抚摸她的长发:“你跟我一同去,好不好?就当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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