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浑噩噩地回了琵琶楼,我心如死灰,卧倒到在冰凉的床铺之上。
玉儿见我神色空洞如无物,才略有些惊慌失措地跑了过来,不断在门外高喊着。
我不去理会她。
现如今的我只能想到明日清晨坐上马车,便要开始颠沛流离的场景。
豆大的泪珠,有感觉地从脸颊滑落。
柏山和,终究不是我能轻易说动的。
想来也是,他与我不过相见两次——第二次相遇,便要他娶我过门,抑或是私奔天涯,实在是强人所难。
这每一件事,都是这世俗眼里的大不敬、大罪过。
我一个乐班歌女,又何德何能可以让他接受我的终生······
所以我不怪他,我只怪自己没有早些遇上他。
酒糟街琵琶楼的盛世景象早就不在,曾与我唱曲台上的万众花魁,如今也只剩我一个。
入宫,又何尝不是好事?
我只怕天高海深,到了那处只得忍辱偷生、半世不得自由。
我更怕,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听闻玉儿说,我这是情窦初开、着了男人的迷。
我也是信了的,毕竟从前至今,还从未有任何一个男人能让我动了情思。
他们都称我“冰山美人”,霜雪冷漠。
殊不知,面对另外一个男人时,我却是春心荡漾、不禁笑容满面。
可如今,也是该停止了罢。
明日那接我入宫的车轿将会行来,而我,也将会在此世之中浑噩度日、思他如年。
吹灭了蜡烛,我满心沉重地闭上了眼睛。
睡意正要席卷之时,我又模模糊糊地听见楼外传来笛声。
莫不是玉儿?可那声色也不像。
这分明是首《折杨柳》——那日雨亭助兴,我便是唱的它。
此笛声唯唯诺诺、细密绵长,像极了夜间道上窸窣的男人醉语,仿佛在道诉什么不得明说的愁思。
我不禁泪落如雨,绸缎做的珍贵枕头,也不禁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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