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吐得昏天地暗，踉跄着往船舱里走，可是船身突然一阵颠簸，我重心不稳掉进了水里，人性本来的恐惧全都浮上了心头，试想，一个黑漆漆的夜晚，在宽阔的河面，好死不死掉下了唯一能依附的船，掉进了漂浮着尸体的河水里，而且……我腿好像抽筋了……
不求所有人能理解我此刻心里的恐惧，只有我自己知道，这是令人绝望的。
不知道是不是我产生了错觉，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抓住了我的脚踝把我往河水深处拽，无论我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很快呛了几口水，感觉肺部难受得像是要炸开一样。
我拼命的扑腾着想要浮出水面呼吸新鲜空气，但是离水面好像越来越远。
我可能快死了，因为我看见了奇怪的东西，都说人死之前可能会出现幻觉，哪怕在水里我睁不开眼，还是能看见一些奇怪的东西在围着我转。比如一人长的大鱼，黑色的，在水中如鬼魅一般，来无影去无踪，再比如……死鬼，我看见他从远处朝我游来，带着我沉重的身体浮出水面……
之后我什么都不知道了，浑浑噩噩的像是真的死了一样。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肺部正在遭受挤压，特别难受，立刻呛出了几口河水来。我睁眼看到的是段久青他们，我身下是船的甲板，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捞上来的，天已经亮了，我手脚被河水泡胀泛白的地方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
等缓过劲来我先是看了看船体周围，没看见什么浮尸，于是问道：“我是怎么上来的？我不是掉水里了么？”我当然不会以为死鬼救了我的幻觉是真的。
段清月眨了眨眼：“少爷，咱们醒来就发现你不见了，出来找你，结果就发现你躺在这里，身上湿漉漉的，不省人事。久青大哥推断你是溺水了，果不其然，按压了几下你就醒了。到底怎么回事啊？你什么时候离开船舱的我们都不知道，你真的落水了吗？可是我们没有听见任何动静啊……如果真的溺水了，那你是怎么上来的啊？”
听她这么说我也懵了，难不成还真的是死鬼救了我？那我看到的跟成年人一样大小的黑鱼也是真的咯？
真是奇了怪了，要说段清月和傻子没听见动静也就算了，段久青那么警觉的人竟然也没听见动静。看他们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的，救我的人肯定不在他们其中。
我把昨晚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段清月有点不敢相信：“怎么可能啊？你说的浮尸可能飘走了，这个很正常，可是哪有你说的那种大黑鱼啊？还有长风大哥，他已经死了啊……一定是你昨天淋了雨发烧出现幻觉了，没准儿是你自己从水里爬起来的，然后晕乎过去了，呛了点水也是正常的。”
老李脸色沉重的抽着烟一言不发，我觉得现在最有发言权的是他，毕竟这条河流他比我们熟悉得多。段久青跟我想到一处去了，还没等我开口他就先问了出来：“老李头，依你看，这算是怎么回事？昨夜很奇怪，所有人都睡沉了，发生了什么都不清楚，这太诡异了，我向来睡眠浅，不大可能发生了这样的事还毫无察觉……一定有什么原因。”
老李只是抽烟，不说话，我们看着着急，几番询问之后他终于开了口：“我劝过你们的，是你们自己不听。这条河每年打捞上来的尸体很多，河流也就没那么‘干净’了。我常年在这河面捞尸体，身上早就有了种特殊的气味，死尸认得我，水鬼也认得我，自然不会害我。你们这些生人就不一样了，特别是在大雨涨水的天气，极容易遇到不干净的东西，没死人就算是万幸了。”
“这位小哥应该是看见浮尸吓到了，掉进了水里，然后又遇到了水鬼。当时船周围有尸体的话，肯定煞气很重，我们睡得沉毫无察觉也正常。至于这小哥怎么活着上来的，我也不清楚，他说的什么黑鱼我也没见过。这样吧，我快点把船靠岸，你们早点走陆路吧，最近雨水多，我不敢带你们了，要是真的死了人，我还得背罪过……”
我心里总有一种不得劲的感觉，这老头儿说的都是真的吗？我怎么回到船上的就成了个迷，我觉得段清月说的是我自己爬上来的不太靠谱，我明显记得当时有什么东西在把我往水底拽，我怎么可能自己爬得上来？
至于会不会是死鬼救的我，也不得而知，毕竟他很久没露面了。
因为中途下船的话我们会绕很远的路，经过商量之后，我们还是说服了老李多带了我们一程，但是在天黑之前我们得下船。
由于干粮消耗得差不多了，下船的时候老李还给了我们十多条串在一条草绳上的鱼，不大不小，油炸过的，饿了的时候还能充饥。
下船之后我们就没有继续往前走了，找了块空地搭了帐篷躲雨，晚上雨下得哗啦啦的，帐篷里都是水，我从小遭过不少罪，倒是觉得没什么，段清月就不行了，她以前再不济也是成天在十里当铺不愁吃穿的，现在来遭这样的罪，她早就顶不住了，加上感冒了有些咳嗽，精神状况也不是很好，脸色也不好，跟往日软萌的样子就有了差距。
段久青本就是直男性格，不怎么会照顾人，傻子就更别说了，所以照顾段清月的事儿就落在了我肩上，反正我是女的，也不觉得尴尬。
饿了分东西吃的时候，看着那些油炸的小鱼，我怎么都没胃口。现在只要是水里的东西，都能让我想到那巨大的黑鱼和漂浮着的恶心的浮尸，小鱼原本的腥味就会被放大无数倍，还没吃进嘴里我就想吐。
段久青一直在看着那张地图，唯恐走错了路，长寿村的人还算好，给了我们半个月的期限赶到那里，不过这也足以说明去到那里并非易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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