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飞快冲到岸边。
我的脚下是一条横向一百多米、纵向十几米的亲水台阶,台阶共三级,一级一级延伸入水。
我站在最底层的台阶,借助湖岸昏暗的灯光,我看清了那个半个小时前还在我眼前晃动过的身影,距离我十几步之遥。
“李智宸!”我大叫,“你在干嘛?你站住!”
他没有理我,没有回头,继续往更深处移动……
“站住!不要再走了!危险啊!”我听见我刺耳的声音已经变调了。
他还是没有任何回应。他仍然继续往前走。
我不知道他怎么了?为什么不理我?为什么要继续往前走?
湖中间很深,湖底湿滑,也许还有坑,会很危险——就算他深谙水性——我可不认为他现在的行为是准备游泳!
我该怎么办?这该死的春雨让这个夜晚,这个湖心公园,见不到一个可以求救的人。
湖水已经漫过了他的大腿……不!我不能让他继续走下去。
我丢掉手里的盒饭,甩掉背包和外套,一步跨入水中。
冰凉的湖水让我猛地打了一个寒颤,而我的大脑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它迅速指挥我的双腿做出最正确的反应——朝湖中心走去,追随他而去。
我在心里不停地祈祷:李智宸,求求你停下来!请停下来!等我!站在那里等我!
不知道是他听见了我的祈祷,还是祈祷真的见效了,他突然停了下来——站在我的前方,一动不动了。然后,我看见他扬起了头,高高的,朝向天空,一动不动。
我努力甩动双臂,这样,我的两条腿就可以动得更快一点,迈得更大一点。而我的眼睛,一直紧紧盯着他修长、僵硬的背影。
水开始漫过我的大腿,就要到腰了,和他的距离在一点一点接近……天哪,他又开始移动了,我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为什么我就不能更快点?
我看见湖水已经快漫到他的背部了……还有什么办法能让我更快一点?
我猛地扑入水中,甩开双臂,疯狂地向他游过去……快啊!再快点!还有三米、两米、一米……终于……我猛地抓住了他。
“停下来啊!”我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声音在颤抖,“为什么你不听啊!”
“小奕?”他惊诧的声音从前方传过来,他的身体停止前进,转了过来,“你在做什么?”
光线虽然很暗,但我仍然看清楚了,他的表情是错愕和震惊的。他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也不明白我在干什么。
“我才想问你在做什么呢!”我气呼呼甩出一句,然后努力调整好呼吸,让双腿着地,才发现这里的水位已经快到我脖子了。
“为什么我叫你你完全没有反应啊?”我的双手仍然紧紧抓着他的衣服,刚才的震惊和恐惧全都化成了一腔怒气,连身体都在不断地颤抖,“你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
他看着我,仍然是一副震惊和不知所措的样子。
我恼极了,揪着他的湿衣服猛晃:“你怎么这么笨啊!你真笨啊!笨蛋!”
我感觉我的眼眶里一片湿润,不知道是湖水、雨水还是泪水。我的大脑里一片空白,找不到更加合适的语言和词汇来骂他、凶他,让他清醒清醒,让他想想明白!
“嗯……”轻轻应了一声,他紧紧抱住了我,下巴搁在我的头顶,“对不起……”他道歉了。他的声音又低又沉,还很轻柔。
他温柔的声音和冰冷的怀抱无疑是最好的安心剂,恐惧和颤栗一点一点从我身体里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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