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那一节课,好不容易浑浑噩噩地熬过去了。匆匆赶回家中,迎接我的是妈妈充满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回来了?今天回得真早!”她的面容如沐春风,突然脑袋一歪,幅度很大,想了想,“不对呀,今天不是周五,你怎么提前回来了?是哪儿不舒服吗?”她澄澈的、圆圆的黑眼睛流露出明显的不安。
“我……很好。”我惊讶,又有些糊涂。
“真的没有问题吗?”她皱起眉毛紧紧盯着我,眼睛瞪得特别的大,“那怎么提前回来呢?全老师知道吗?”
“妈……你在说什么呢?”我突然发现她的眼神不太对劲儿,似乎过于专注,又过于清澈,如同懵懂无知的孩童一般。
而她口中的全老师……仔细想想,在我十几年学生生涯里,只有一位姓全的老师——就是我的小学班主任。
她嘟嘴,一脸的不高兴:“说什么?当然是说全老师没有通知我你会提前放学,”她小孩子般的赌气表情,听起来有点儿怪异的声音,令我目瞪口呆,“这个时间可没有校车送你回来——你又是怎么回来的?不行,我要给全老师打个电话,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说着,转身朝座机走去。
“妈?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开始感到不对劲儿,“妈,全老师是我的小学老师。”
“她当然是你的小学老师了,”她扭过头严肃地说,“她还是你的班主任呢!你该不会是瞒着她翘课回来的吧!”
“不!妈妈,你看看我,我都这么大了,已经上大学了。”我立刻上前抓起她的双手放在我的脸颊上,“你看我都比你高了。”
她专注地看着我,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清澈见底,没有之前的消极、茫然和不知所措,也没有焦虑和烦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你……你是谁?”她突然戒备起来,身体慢慢向后退缩,满眼都是慌乱,“我知道了,你是偷我设计图纸的小偷!”
“妈妈!”我大惊失色。
“小奕?”她突然抱着自己的头大喊大叫,“小奕?”她冲进我的房间,翻找一番,又快速冲出去,跑进自己的卧室,然后抱着一个枕头坐在床沿上,一边轻轻拍着一边自言自语,“又做噩梦了吗?没事了,没事了,妈妈在这儿,妈妈在这儿……”
“妈妈?”我小心翼翼接近她,声音突然哽咽,“妈妈,你怎么了?”
她似乎没有听到我的声音,继续轻抚怀中的枕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心慌意乱,手足无措。
就在此时,我的手机响了。
“燕子?”我快速回到厅里。
“小奕……”这声音听起来一点儿都不像她,完全变了调。
“燕子?是你吗?”
“小奕,我……我……”她在呜咽。
“怎么了?说呀!快说!”我急了。
“我……我爸爸出事了。”
“什么?”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停顿片刻,才问,“你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了吗?”
“具体的状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只听说,他牵扯进一个案子,好像收受贿赂什么的,现在被停职接受调查……可是……可是爸爸他绝对不是那种人!绝对是被人诬陷的!”她愤怒地说,“爸爸的那些朋友、同事,要么打太极,要么关机……我该怎么办呀?”
“别着急,”我安慰道,“你妈呢?她怎么样?”
“她急得不行,一直在打电话。”
“我相信你说的,你爸一定会没事,你要冷静,多安慰安慰你妈。”
“嗯,我知道,”她说,“你妈妈那边……可能暂时要停止调查了,我……我主要是想说这个事。”
“我明白了,你不用担心。”
“那就这样,我们再联系。”
“好的,拜拜。”
她挂了。我仍然把手机举在耳边,我的关节不听使唤了——被一种突然涌人脑袋里的可怕想法吓得伸不开手指,没法把手机放下。
我知道我必须冷静。我要仔细想想,把所有的事情串在一起仔仔细细地想。我的脑袋里充斥着妈妈各种各样怪异的表现,雅静痛苦的眼神,还有燕子哭泣的声音。我竭尽全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慢慢地,慢慢地,我的思绪开始突破那堵令人头疼的砖墙……
我现在别无选择,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去找肖琬瑶,接受所有的条件。可能我已经丧失了用作抵押的东西——和欧阳烁分手,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换回妈妈的名誉和清白,阻止顾氏集团破产,结束对一位公安局长的停职调查。
我只能寄希望于肖琬瑶能够提出她想要的任何东西、任何条件,满足这场游戏,然后罢手。如果她想要我退学,我就退学;如果她想要我离开这座城市,我就离开。无论什么,只要能够拿得出、做得到,我一定满足她。
我没有任何选择,只好一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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