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天武一愣,似没听懂,他大喝道:“没找到就给朕继续去找!”
那侍卫又说了一遍:“皇上,不是没找到,挨个地方都找了,真的没有云妃娘娘啊!”
随着他的话出口,陆陆续续的又有不少人从里头跑出来,一个个纷纷来到天武帝面前,说的全是同样的话:“皇上,月寒宫里并未找到云妃娘娘。”
紧接着,大批的宫人被从里面救出来,还有月寒宫的暗卫,也扶着宫女太监从火海中逃出,天武帝看得眼睛都红了,上前几步一把抓住一名暗卫大声问道:“你们家主子呢?”
那女暗卫小脸儿被大火引起的高温烫得通红,此刻却不知该如何回答天武,她手里还扶着月寒宫的掌事女官素语,可素语也是万般犹豫,头低得更甚。
天武皱心紧锁,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袭来,他再不顾章远的拉扯,大力一发,一把将章远给震了开,整个人直朝着火海就冲了过去。
章远吓得赶紧大叫道:“暗卫!拦人!”
天武身边的暗卫可不是白给的,纵是有一部份冲进去救火找人,另外也还有一部份死也不会离开天武半步。眼见天武要往火海里冲,不等章远发话,数名暗卫齐齐现身,瞬间就将天武给拦了下来。
然而,天武已经失了理智,他疯狂地想要甩开暗卫们,崩溃地大叫着:“都给朕放开!放开!你们这些奴才都想活了!来人来,把他们给朕拖出去砍了!放手,朕要去救人,翩翩!翩翩!”
人们吓坏了,皇后首当其冲就跪到天武帝面前,双手死抓着他的长袍苦求道:“皇上您冷静啊,您是大顺的天子,您的命不是自己的,也不是云妃的,而是大顺万千子民的!已经有那么多人在扑火,您冲进去于火情给予不了半点帮忙,到是更会乱了下人们救火的秩序。您要真为了云妃好,就应该留在外头好好保重自己,这样下面的人才会专心的去救人。皇上啊,臣妾求求您,冷静冷静吧!”
随着皇后的跪求,身后一众妃嫔也跟着跪了下来,一时间哭声一片。
天武气得直哆嗦,却也总算是稍微冷静了下来,他问那素语:“走水时,是谁跟你家主子在一起的?”
素语此时也平静下来,她来到天武跟前回话道:“回皇上,走水之前云妃娘娘已经就寝,娘娘就寝时一向都不喜留人,所以寝宫内并没有任何下人在伺候着。但奴婢们也都没走远,门外,院中,都留了人。这火是从前院儿烧起来的,后来不知怎的后院儿竟也开烧,下人们忙着救火,待奴婢进到寝宫里想要叫醒娘娘的时候,却发现寝宫里已经无人。”
她说完,又朝着边上的女暗卫使了个眼色,那女暗卫立即也道:“属下猜想,娘娘定是发现起火,自顾地躲避了。”
“她能躲到哪里?”天武一跺脚,立即又吩咐宫人:“再去找,往隐蔽的地方找!”
好在此时火势已然渐小,侍卫们全身浸透了水冲进去也是无碍。片刻过后,又是一拨进去找人的御林军冲了出来,回禀给天武的却还是同样的话:“皇上,月寒宫里并没见到云妃娘娘。”
此时,众妃嫔中终于起了质疑的声音,有人说:“会不会云妃娘娘根本不在宫中?”
众人顺声去看,是个不起眼的女子,位份也不高,皇后却眼尖认出,开口问了句:“静贵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说话的正是静贵人,只见她抬起头,目光贪婪地看着天武,好像看一眼少一眼似的,想把面前这个男人的一切都看尽眼底。
皇后见她只顾着看皇上却不答话,面色冷了下来,她站起身,往妃嫔中走了两步,再道:“静贵人今日想来是身子不适,来人,送静贵人回宫。”
不等下有人动作,突然的,元淑妃的声音也扬了起来,却是训斥那静贵人道:“静贵人,饭可以乱吃,但话可不能乱说,什么叫云妃娘娘不在宫里?她不在宫里还能去哪?逃宫了不成?”
这一句话,却是再一次将云妃的去向推到了一个关键点。
天武怔怔地听着这一句一句,突然之间就心底一颤,似乎真相呼之欲出,似乎静贵人和元淑妃的话全部应验。
他不敢再想下去,亦不敢再叫人进去求证,只是怔怔地问着章远:“她们说的是真是假?”
章远气得狠狠地剜了那元淑妃一眼,这一眼剜得元淑妃几乎认为这太监是要杀人灭口,紧接着,就听章远对天武道:“云妃娘娘也有可能因为起火,慌乱之中自己就逃出了月寒宫,想来两位小主说的不在宫里是这个意思。”
天武恍然大悟:“对对,就是没在月寒宫,那没关系,着火了谁不跑啊?翩翩又不是傻子。哎呀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眼瞅着月寒宫的大火已经扑得差不多了,滚滚浓烟也被宫人们一盆一盆的清水给压了下去,天武指挥着那些站着干瞪眼的御林军:“快点到宫里其它地方去找,找到之后立刻把云妃娘娘接回来!”
侍卫们应声离去,章远抹了一把汗,心里也是郁闷得没法儿。眼下就是能拖一时是一时,实在拖不下去,也就只能认了,到时候大不了以死相逼,他就不信天武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在面前依然要出宫找人。
侍卫们搜宫,因着是天武的命令,进行得十分顺利,一个时辰后,所有人回到月寒宫门口,依然是今夜值守的御林军副统领向天武回话:“皇上,全宫都搜遍了,依然不见云妃娘娘。”
“什么?”天武身子一晃,要不是章远和皇后一齐在后头扶了一把,非摔到地上不可。
偏偏这时,元淑妃的话音又响了起来——“难不成静贵人说的话……是对的?云妃真的逃宫了?”
这话口一开,其余空守深宫蹉跎岁月二十余载的妃嫔们瞬间被点燃了全部怒气,因为云妃的存在,她们被深埋在宫中荒渡余生,从前还有妃子之间的争斗,虽说凶险万分,却总也是一股子生气,总会让人觉得自己还活着。可自从有了云妃,任何宫斗都没有了意义,因为天武帝对所有人都是一样的,除了偶尔还能陪着皇后一起吃个饭外,后宫,他已经二十年不曾踏进一步。敬事房都成了虚无的摆设,里头的宫人过得比养老还舒服,却没有人在意她们那些当年正值青春年华的女子此生该如何安置,眼瞅着容颜变老,眼看着双鬓发白,曾亲见有宫妃按捺不住寂寞与侍卫私通,发现的就被打死,没发现的就继续偷偷摸摸的活着;也曾亲眼看到有熬不住煎熬的宫妃一夜之间白了长发,一昔过后就疯癫失常。
这一切,都是拜云妃所赐,这一切,都是月寒宫里的那个人给予她们的劫难。
元淑妃和静贵人的话让她们找到了长久以来都找不到的宣泄口,也不知道是谁最先喊了起来:“云妃居然不在宫里?那这么多年我们独守空闺到底是为了什么?”
质问的话,接二连三地传来——“我们是皇上的妃子,争不到宠我们认了,可是凭什么她自己不见皇上还不让我们见?她根本都不在宫里,为什么还把我们往死路上逼?”
“哇!”终于有人大哭起来,崩溃地大声喊着:“我进宫时才十六岁,我有喜欢的人,可是宫中选秀还是把我选了进来。我放弃了心仪之人,放弃了伴在爹娘身边尽孝,不指望攀居高位,就想着皇上您好歹能对我好。可是皇上只宠幸了我三次,我连个孩子都没有,至今都只是个贵人,一眨眼,我都快四十岁了,这二十多年,谁还给我?谁还给我?”
她这一哭,更多的人也跟着哭了起来,渐渐地,就开始有人向云妃发出声讨——“她在宫里也就算了,可是她不在,皇上要给我们一个解释!”
“对!我们要解释!”
“抓到云妃送到刑部大牢。”
“逃宫的妃子当处绞刑!”
天武看着这几乎控制不住的局势,听着这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哭喊,眼中绝望之绪更甚。
他不在乎这些女人的哭闹,但他却太过在乎云妃到底在不在宫里这个结果。如果在,这一切都全无所谓,他大可以大袖一挥把这些闹事的女人都给关起来,或者干脆她们若愿意,放出宫去也行。但如果云妃不在,他又当如何?
皇后皱眉看着眼前这一出闹剧,气得扬声道:“都给本宫住口!对自己的位份不满?可以,本宫今日就给你一个更好的归宿!”她指着刚刚哭诉自己十六岁进宫的那个贵人道:“把她给本宫送到冷宫去,永不放出!”
立即有人冲上前,迅速地将那位贵人给拉了走,任凭她再怎么哭闹也无济于事。
皇后看着其它妃嫔,问道:“可还有人想去跟她做伴?”
一时间,众人鸦雀无声。大闹过后她们也很快地恢复了清醒,甚至有绝大部份人也开始为自己的冲动而后怕。
可到底是有人不甘心这个结果,就听元淑妃问了句:“眼下到底该怎么办啊?云妃娘娘这算是……失踪?”
不等皇后说话,这时,就听远处的小路上,突然有个天威一般的声音扬了起来——“是谁在造谣本王的本妃不在宫里?是谁下了定论说本王的母妃失踪了呢?”
与此同时,有宫人大声唱道:“御王殿下到!济安郡主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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