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是在第二天下午和余妈妈一起坐高铁到达沅安市，容琛和余念直接送她们先去医院。
早在昨晚，容琛就已经上下安排好医生病房和今天的检查，只要人一到位，所有的事情就能快速地按部就班运行起来。
余妈妈比余念坚强多了，看到余念有些肿的眼睛还笑话她一番，拍着她的手背轻声安慰：“奶奶会没事的。”
可情况到底怎么样，她们都心照不宣。
镇里的医生说，频繁出现头疼呕吐症状，很有可能是脑瘤，对于奶奶八十高寿来说，不管脑瘤是良性还是恶性，情况都不容乐观。
余念现在一想到这个可能性，胸口就跟被什么堵住了一样，沉重得无法喘气。
小时候父母都在工厂打工，每天两班颠倒，无暇照顾孩子，余念就是在奶奶身边长大的，给了她很多爱和回忆。
可惜，等到她长大了，却是忙得连好好陪陪奶奶的时间都没有，很多时候都是通过电话联系和日常从网上买些东西送过去，以为这样就足够了。
然而，从昨晚她就一直在自责，为什么到现在才想起再多的电话，都比不过找个假期回去陪她？如今时间已经不等人。
下午三点，奶奶进入CT室，家属只能在外面等着。
余念靠在墙边，牵着余妈妈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一遍遍在心里暗示自己要坚强，眼眶却还是不可避免地泛红，鼻子酸得厉害。
八年前的亲人分离，那种痛，她真的不想再经历多一遍。
检查还算快，医生拉开门探出脑袋，看了一圈门口等候的人，“谁过来听结果？”
余妈妈拉过容琛的胳膊，顺势再把余念推过去，“就他们两人去听，我送婆婆回病房。”
“好。”医生留下门缝，转身回去。
余念有些迟疑，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不由得心生怯意，停在原地没有动弹。
容琛看得出来她的害怕，便主动上前，很是自然地揽过她的肩膀，低声说：“别怕。”
说完，便带着她往CT室走去，余念完全没了主意。
医生将片子放在板上，刺眼的白光透过黑色底片，被剥离清楚的脑部一览无遗。
他拿着圆珠笔点了点右侧顶部，“看到没？这块就是脑膜瘤，体积较大，需要进行手术切除，但是，患者年龄偏大，这种大型手术的成功率很低，预计保守治疗会好一些。”
余念鼻子一酸，“那还有多少时间？”
“这种不好说，得看肿瘤生长速度和机体对药物的敏感性，还有病人本身体质吸收状况，虽说理论上还有一年生存期，但也不排除几个月。”
医生前面说的一堆前提，余念还没听明白，后面短暂的生存期就足够粉碎所有的希望。
出了CT室后，余念抢先一步转身，将头靠在容琛的怀里，双手紧紧地攥着西装外套，一垂下头，眼泪就掉了出来，渐渐泣不成声。
容琛轻轻环着她的身子，声音温柔得不像话，“哭完，就要学着去坚强，奶奶和妈都需要你。”
……
回到病房的时候，奶奶正坐在床头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节目，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压根就不像是个病人，反倒显得余念的难过杞人忧天了。
余妈妈看见他们两进来，一下子就注意到余念红透的眼睛，心中也是了然，就没有往病情上面说。
“小琛，这次真是麻烦你了，事发突然，你还能安排得这么妥帖，真的很感谢你。”
“应该的。”
容琛走到奶奶身边，唇边噙着浅浅笑意，“奶奶，这一次住院，可能要多住一段时间，到时候如果您住的不开心了，可以搬来跟我和念念一起住，那边环境不错，您觉得怎么样？”
奶奶看着容琛，笑吟吟地点头，“你和念念订就行。”
难为奶奶轻微老年痴呆还能记得前段时间见过的容琛，此时，窗外阳光正好，笼在他们两人周身，余念眼底又是一片湿润。
刚刚崩塌的心，也因着这轻松地氛围舒缓不少。
随后，容琛坐在床边陪奶奶聊天，一聊就是一个下午，奶奶也是一副精神十足的样子，连余妈妈让她休息都没有听。
到后来吃晚饭时间，容琛临时接了个电话离开，奶奶还有些不舍得，好不容易哄着吃完晚饭，才有困意来袭，躺下去没一会就睡着了。
余妈妈盛了一碗粥递给余念，“小琛这孩子是真的好，是个值得依靠的男人，你啊，能嫁给他，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余念接过碗，莫名耳根有点热，“妈，你就这么看不起你女儿啊？怎么是我有福气，不是他有福气？”
“你什么性子，我还不晓得啊？”余妈妈也给自己盛了粥，拉过一张椅子坐在余念对面，“今天你们来接我们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你们之间不对劲，是不是又闹别扭了？”
“没有。”
“还想骗我？”余妈妈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是我生的，我还不了解你那点小心思？之前小琛那些花边新闻我都看过了，你是不是就为了那个模特跟他闹呢？”
都说知子莫若母，余念算是领教到了，当下也没再吭声，闷头舀着粥往嘴里塞。
余妈妈无奈地笑着摇摇头，“你跟我说说，你现在是什么想法？”
余念微蹙起眉头，这还真问倒她了，关于他们三人的关系，一时半会真的讲不清楚，更何况还不能讲清楚，要是被余妈妈知道她的女儿不过就是个棋子，那这住院人数妥妥得加多一个。
“妈，我的事情，你就不要问太多了，我又不是小孩子，我自己能处理好的。”
“你这说的什么胡话？”余妈妈踢了余念小腿一脚，生气地说：“你是我女儿，小琛是我女婿，你们的事情我还不能过问了？”
“不是。”余念放下勺子，抬头对上余妈妈的眼睛，苦着一张小脸解释：“现在我只想给奶奶最好的治疗条件，其他的，我真的没空再计较。”
余妈妈一时语塞，看着余念好一会，才无可奈何地笑笑，“你这丫头，什么都不行，就是这逃避的能力厉害，说起道理还一套一套的，我都说不过你。现在不说就不说，等奶奶身体好些，我再跟你好好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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