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时代,对女儿家的闺誉看得是极重的,若是家中有一个女儿传了丑闻,其他的女儿名声也同样会受到损害。
之前那个李侍郎的女儿出了那样的事情,便连累得她姐姐说好的亲事都被人退了回去,偏年纪大了又拖不得,只得嫁了一个破落的秀才。可即便两家家境悬殊,她在婆家也还总是受气,动不动就满身是伤的回娘家哭诉一场。
想到李家女儿的下场,苏静烟的火气一下子就被激起来了,指着苏璃月大声骂道:“你这个害人精,丧门星,真真是害人不浅!若是因你耽误了本小姐的大好前程,我定饶不了你!”
苏妙菱也厉声斥道:“要我说你就赶紧找个地方以死谢罪,免得辱没了家门,害了我们姐妹!”
没想到事情还能有这样的反转,苏菡芸心中高兴,却泪光盈盈地跪倒在地道:“求父亲留长姐一命,我们到底是亲姐妹,女儿宁可一辈子不嫁人,也不想看长姐去死。”
“你们几个都住口!事情尚无定论,你们又是骂骂咧咧,又是哭天抹泪的,成什么样子?”
苏逸承一向温和,难得今日声音这样的高,苏静烟和苏妙菱原本还想再闹一会,见他一副怒发冲冠的样子,只得撇了撇嘴,悻悻地坐了下去。
庄玲玉将苏菡芸扶起来后,不满地看了儿子一眼,假意擦了擦眼角,“你这孩子一直在外面不知道,大小姐原在老宅的时候便,便传出过不好的流言。”
苏逸承心中一痛,不敢置信地望向去苏璃月,只见她正冷眼望着自己,那双眼睛好似天上的寒星,带着淡淡的冷芒和失望。
失望……她为何以这样的眼神看自己?苏逸承猛地怔愣住了。
终于不再继续演戏了吗?那日在花园的事他明明是看见了的,却不替自己证明,还在这里假惺惺地演正人君子,真不愧是庄氏的儿子。
苏璃月冷冷地收回了目光,又把脊背挺直了一些,看着苏佐儒正色道:“父亲,此事女儿真是被冤枉的,这处伤口是那日在花园被一个小厮的扁担绳给打了一下,所以才成了这样,父亲若是不信,便可以找那小厮前来询问。那小厮当时摔了一跤,崴了脚,女儿还遣下人给他送药来着。”
“送药?不过一个小厮也值得长姐你这样关心?莫不是他便是与你偷情之人吧!”苏妙菱恨恨地瞪了她一眼,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对,定是这样!”苏静烟猛地点了点头,朗声道:“父亲,依女儿的意思,把那小厮拖下去打上几十大板,他定然什么都招了!”
苏璃月的心头一沉,暗道不好。
她之所以一直想等着苏逸承开口,就是不愿意把那小厮扯进来,一个没有背景的小厮,说的话极容易被人推翻,若是再吃上一顿板子,不是没有屈打成招的可能。即便那孩子是一个硬骨头,几十大板下去,怕是不死也得残了,她怎么忍心牵连这样一个无辜之人?
正在她暗暗懊恼之时,苏逸承突然如梦初醒一般,大声道:“父亲,不用叫那小厮了,此事儿子就能做证。”
什么?他是真心要为自己做证,还是另有他谋?苏璃月吃惊地望向了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中满是疑惑和不信任。
看着她这样望着自己,苏逸承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方才他听了众人的话,心中哀痛不止,竟把那日花园中的事给忘了,怪不得月儿会那样冷漠地望着自己。
庄玲玉原本以为这次的事情是老天爷给自己的机会,她难得能在与苏璃月的斗争中占据上风,却不想还没得意上一会,自己的亲生儿子竟然出来搅局。
她猛地拉住苏逸承,一向慈爱的目光中满是警告,语气却好似在苦苦劝导,“逸儿,为娘知道你一向心善,不忍妹妹受罚。只是这事到底是你妹妹做错了,好在今日只有咱们家人在,你父亲只要悄悄地把那小厮处置了,定也不会太过责罚你妹妹的。充其量是让她长个教训罢了,你不至于要为了她说谎骗你父亲。”
苏逸承已经看出自己的母亲是铁了心要把这件事坐实,他的眸中闪过一丝痛苦,知道自己今日帮了苏璃月,便是对母亲的不孝。
可让他隐藏真相,眼睁睁地看着别人蒙冤,那是万万做不到的,更何况此人还是苏璃月,是他才下定决定要默默守护之人!
思及此,苏逸承咬了咬牙,挣开庄玲玉的手,走向了苏佐儒,把那日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最后,他满是自责地望向了苏璃月,“都怪我糊涂,方才一时着急,竟把那日的事情给忘了,若是早些站出来替妹妹澄清,也就不会有这些乌龙了。”
没想到他竟然把那日的事情照实说了出来,苏璃月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莞尔一笑,“大哥不必自责,月儿知道你……不好做。”
说着,她似有若无地看了庄玲玉一眼,然后才郑重地福了福身子,继续说道:“不管怎样,月儿还是要多谢大哥。”
她那一眼,饱含着了然和无奈,虽然极快,但还是被苏佐儒看在了眼中。
今日这事虽是乌龙一场,但他到底是冲着女儿发火了,所以心中自是有几分内疚,但更多的却是懊恼。想到庄玲玉一直以来对女儿做的那些事,再想到她总是拿自己当枪使,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再看向庄氏的目光不单是寒意满满,又多了深深的厌恶。
“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起事端,现今你的掌院权已经没了,我都不知道该如何罚你了,若你还想继续在府中呆着,最好从今往后洗心革面,好好做人!”
苏佐儒的声音虽然不大,却有着一字一钉的狠厉,庄玲玉心头发冷,手指忍不住地颤了几下,正要开口辩解,那阴冷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你再说一个字,后果自己担着!”
说完,他便带着苏璃月和孟卿儿离开了厅堂。
望着他们的背影,庄玲玉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手指紧紧地陷进了衣裳料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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