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轻扣了门。
“进。”陆承颐扬声,手上的笔未停,刚才在军政处耽搁的文件不得不拿到卧室里解决。
赵副官推开门,恭敬地走到陆承颐身边。
“是我。”宋清晚神色平静地来到陆承颐的桌前,轻声道。
陆承颐闻声抬头,宋清晚此时挽着精致的发髻,身形昳丽,一身素色旗袍衬得她肌肤如玉。
若非宋清晚如今的脸色带着病气的苍白,陆承颐恍惚间以为,他们二人回到了新婚的时候。
那时候她也是这么文静地看着他。
宋清晚没有理会陆承颐在想什么,单刀直入地说,“放了陈正伯他们,我会给你你想要的地图。”
“呵。”盖上笔帽,陆承颐完美地收敛起自己所有的情愫,面色冷漠地看着宋清晚,“一张地图救三个人,你当我是傻子?”
宋清晚捏紧拳头,想起陈正伯在牢中的惨状,按捺不住自己的愤怒,“你不过是因为我才迁怒他们,他们本来就没有错!陈正伯若是得不到治疗,他会死的!”
“因为你?宋靖语你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
陆承颐不怒反笑,他将手中的笔丢掷进抽屉,声线冷漠得让人心惊,“你可知这些天里我拔了多少钉子,就凭他们能够探测出锦园的密道,陈正伯死一百次都不为过!”
只有陆承颐知道,如今正在替陈正伯求情的宋清晚有多么的碍眼。
宋清晚胸膛起伏,手心满是指甲的印记,“你将他们囚禁,甚至把陈正伯折腾成那副模样,还不够吗?!陆承颐你到底是不是人?”
闻言,陆承颐一脚踹翻了整张梨花实木的书桌,纸张翻飞散落间,他眼底暗含的怒意让赵副官都胆战心惊。
“你要保他我偏要他死!明天就是陈正伯的死期!赵副官,吩咐校场,明天枪决陈正伯!”
赵副官领命,再也不敢逗留陆承颐的卧室一步。
宋清晚跌坐在地上,她面前的纸张被泪水滴出一圈圈的水渍。
“地图也好,封口也罢。你想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求求你,不要再连累其他人!”
陆承颐跨过桌子,来到宋清晚跟前,用军靴勾起她的下巴。
泪水与绝望同时蕴在宋清晚那双清澈明亮的眸中,陆承颐心头微动,他的手先于他的意识抹去了宋清晚的泪痕。
宋清晚声音哽咽,晚香、陈正伯、陆外公、外婆……她连累的人太多太多。
“陆承颐,别连累其他人,你让我死我也愿意……”
陆承颐听了反而怒火更甚。
原来你眼中的泪水,竟是为了其他人而流的。
“宋靖语,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陆承颐起身,坐到椅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宋清晚愣怔在原地的样子。
“那你要我怎么做才肯放过他们?”宋清晚跪在地上,转身去看陆承颐的眼眸,声音凄厉,“你还要我怎么做你才满意!”
陆承颐嗤笑一声,随口道,“取悦我。”
“什么?”
宋清晚愣怔地抬眸,睫羽上还沾染着未曾落下的泪珠,双目通红得让人心疼不已。
“听不懂吗?”陆承颐俯身,扣住她的下巴在她耳边呢喃,“女人如何取悦男人,我以前不是教过你吗?”
宋清晚因为他暧昧的语调导致脸颊染上些许绯红,瞥了眼陆承颐那双深邃如墨的眼眸,里面的怒意依旧在翻滚。
“我知道了。”
脑袋里仿佛只剩下陆承颐刚才说的话语,宋清晚跪坐在椅子上,咬唇,青葱细脂试探性地抚过陆承颐的脸。
手从脸庞划落至脖颈处的喉结,再到那一丝不苟扣死最后一枚纽扣的军装领子。
宋清晚深吸一口气,打算认命地去解开陆承颐的衣扣。
谁知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制止了宋清晚解纽扣的动作,陆承颐脸色阴沉,说,“你为了他,甚至可以做出这样的事吗?”
宋清晚嘴角的笑意惨淡,带着陆承颐曾经最厌恶的死气沉沉的意味,婉转的声线透着一股冰凉,“不是你说让我做的吗?”
陆承颐推开宋清晚,甚至不理会她跌倒在地的狼狈模样,冷声道,“我会放了他们。”
“多谢总长。”
宋清晚眸中终于染上一丝希冀的光,这样让陆承颐更加心生烦躁。
“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
陆承颐冷笑,扣住宋清晚的脖颈,毫不留情地将她甩出门外,“宋靖语,我说过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宋清晚听见陆承颐这番话心中没有一丝波澜,她就像是一个木偶,任由陆承颐摆布。
只要不连累别人,她已经不在乎自己是何下场了。
哪知陆承颐见她这副无悲无喜的样子更加激怒,直接对刚从校场赶回来的赵副官扬声道,“把她关进柴房,从今日起,锦园没有二夫人!宋靖语充做下人!让她滚!”
赵副官看了眼陆承颐暴怒的神色,不好说什么,只能将宋清晚带下去。
直至远离陆承颐的视线,宋清晚才松了口气,侧头对赵副官道,“你也听见了,晚香那边,你多担待一下。”
“二……宋小姐,保重。”赵副官欲言又止,却也只能叹息。
充做下人虽然保住了性命,但没了“二夫人”这个身份的庇护,以宋清晚性子,在这锦园里,怕是免不了要吃苦头了。
宋清晚走进柴房,小小的木门缓缓关上,仿佛将荣华富贵乱世纷争也一同替她隔开了。
“这样也好……”宋清晚闭眸假寐,心中一轻。
至少她没有再拖累任何人了。
夜色如墨,陆承颐刚说出了将宋清晚休弃的命令,整个锦园就开始起了波澜。
谁也没有发现,沈知烟站在陆承颐的庭院内,将陆承颐与宋清晚的神色收尽眼底。
“三夫人。”
赵副官安置好回来复命,刚才就看见沈知烟踏出陆承颐的院子,有些疑惑地问候道。
“赵副官辛苦了。”
沈知烟神色淡然,赵副官以为是陆承颐让她过来的,便没有追问。
“这下麻烦了。”回到自己屋里的沈知烟揉了揉额角,蹙眉回想起赵副官走过来的方向,那里正是平时关押惩罚下人的柴房。
看来袁书瑶这次,是真的把宋清晚拉下马了。
沈知烟手中的笔开始画出南平街道的缩略图,待全图画出,竟是锦园至南平外的一条条道路。
门外的丫鬟有些不解地看了眼突然间点起灯的厢房,等了许久熬不住困意才试探地问,“三夫人,可有吩咐?”
沈知烟将图纸叠了又叠,最后塞进一个平安符状的香包内,才出声道,“你进来,替我去厨房拿些点心,然后把这个平安符丢进柴房。”
丫鬟不明所以,多嘴问了句,“这么好看的平安符,夫人您当真要丢进柴房?”
“我最近总是吃不太下东西,怕是冲撞了灶神,你拿完吃食就往柴房丢个平安符也让我有个心安。”
丫鬟没多想,拿着平安符就往厨房柴房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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