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庭,你这声音怎么回事?病了?”沈均拿着手机,站在楼道里抽烟。电话刚接通就听到了一阵咳嗽声,接着便是沙哑的嗓音有气无力的传了过来:“嗯,发烧。有什么事?”
陆闲庭躺在床上,话音未落又咳了起来。他只得坐起来,拿过床头柜的冰水喝几口压压。
沈均吸了一口烟,看着窗外缓缓升起的朝阳眯起眼睛:“就想问问你那边怎么样了,雨潇回到你身边没?”
陆闲庭叹了声气:“哪那么容易,我现在也不敢再逼他了,只能慢慢来。”
“好吧,这事我也帮不了,你自己加油吧。不过有件事要跟你说下,王松那老头又在找茬了。之前我们谈妥的新剧本他又来抢资源,听说他还谈妥了霍靖辰,打算让鹿灵和霍靖辰做双主角,演对手戏。”
不知是不是被这个消息呛到了,陆闲庭又咳了几声,喘道:“《火力全开》是动作片,他找霍靖辰没什么好奇怪的,可鹿灵根本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何况之前的事名声都臭了,也被赵邈雪藏,这怎么可能?你哪里来的消息?”
沈均把燃到尽头的烟蒂掐在灭烟筒里,看了眼玻璃门的对面。他现在就在电影公司的大楼里,这消息就是刚才一个关系很好的朋友悄悄透给他的。
起初他也不信,可对方说,王松的资料都递交上来等审核了。他立刻联络徐容,让徐容去查这件事。
陆闲庭拍完《蓝花楹》的下一个计划就是拍《火力全开》。这部电影翻拍自同名小说,原著曾经获得了去年的星空杯最佳著作奖。主要讲述的是一对侠盗搭档因为同时爱上一个女孩而反目,最后不计前嫌,合力盗回了地下拍卖场非法流通的国宝,归还给国家的故事。
陆闲庭在来哥舒之前,已经和原作者潘雷拉以及她的团队谈的差不多了,只剩一些细节交给沈均负责。没想到才几天的时间,王松就有办法搞定对方?
沈均让他别急,先等徐容查的结果再说。陆闲庭要打给潘雷拉,沈均说潘雷拉已经关机了,他今天会想办法去堵人。
陆闲庭揉着太阳穴,头比刚才更痛了。王松这个死老头,总是有意无意的在背后制造麻烦。以前陆闲庭敬他是前辈,那次剧本的事也确实是自己没有让步导致的。可这行就是这样,大家各凭实力竞争,不会有谁因为辈分就让步的。
这样的事不止发生在他和王松身上,其他导演也是避无可避。只是大家事后再见面都能一笑置之,谁会像王松这么小心眼,睚眦必报。
陆闲庭倒回床上,本来累的都睡着了,沈均这个电话打来他又没法平静了,只得再去洗个澡缓缓。
他在淋浴头下冲了很久,隐约听到了有人按门铃,确定不是错觉后便关上阀门,浴巾往腰上一裹就去开门了。
但他没想到门外站着的人居然是叶雨潇。
叶雨潇手里拿着餐盒和营养剂,在门打开的时候想说什么。一看到他赤裸的上身,顿时瞪直了眼,转身背对着他了。
陆闲庭的脑子本就迟钝了不少,眼下又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居然做不出反应了,只知道傻站着。
叶雨潇等了几秒,见身后没了动静便转过脸去,发现陆闲庭还是握着门把手不动,只得道:“你进去穿件衣服。”
陆闲庭这才反应过来,却没有照做,反问道:“你怎么来了?是担心我?”
叶雨潇不想解释这么蠢的问题,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就要走,被他拉住了。两人一个要走一个要留,力道一对冲,他就被迫撞进了陆闲庭怀里。
发烧令陆闲庭的体温偏高,眼下冲了热水澡,又没有喷隐性剂,那股炽烈的信息素味道顿时兜头而来。叶雨潇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觉得腿软了,撑着他的手臂摇了摇头:“放开我。你的味道……”
他没有把话说完,陆闲庭一看他这样就知道了。虽然很想继续抱着,可也知道勉强只会让他反感,便拉着他进来再说。
房间里的信息素味道更浓烈,叶雨潇踉跄着几步,好不容易扶着墙站稳,就见陆闲庭去浴室拿了隐性剂从头喷到脚,又拿出来对着空气一顿喷,还走去开窗。
做完这些后,他又拿了衬衫西裤进浴室,换好以后才出来。
尽管头发还是湿漉漉的,可他的样子比起刚才确实安全多了。叶雨潇缓了一会,才把体内那股躁动的异样感压了下去,不满的看着陆闲庭。
陆闲庭一声不吭的站在他面前,像是做错了事,又像在期待他说点什么,表情居然有点纠结。
叶雨潇被他这样看着,只觉得心里的怒气好像被扎破的气球,嗖的一下就飞走了。只得把手里的餐盒跟营养剂递过去:“你吃完就好好休息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陆闲庭没有接过来,依旧殷切的看着他:“雨潇,你是不是担心我才来的?”
他一直在问废话,叶雨潇不想理会他,又瞥到他脸红的不自然,呼吸粗重,嗓子比刚才电话里还沙哑,只得道:“我只是不想你倒在这里没人发现,万一有什么意外爷爷会受不了。”
他一时没想到要改口,把叫惯了的称谓说了出来。陆闲庭一听,喜上眉梢:“雨潇,我真的好开心!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对不对?”
见陆闲庭又把话题扯回到那件事上,叶雨潇不想再待下去了,往门那边走去。陆闲庭没有拦他,在他要开门的时候听到了身后传来的一声闷响。
他回头一看,陆闲庭靠着墙倒在了地上,捂着胸口咳的停不下来。
他立刻过去查看,被陆闲庭趁机抱在怀中。滚烫的呼吸带着隐约的信息素味道又钻进了鼻息间,这次他推不开了,陆闲庭把上身的重量都压在了他肩上,在他耳畔剧烈的咳嗽着。
他只得把陆闲庭弄到床上去躺着。
陆闲庭倒不是全在装,刚才太开心了,他真的有点晕。叶雨潇给他盖好被子,打量了眼床头柜上挂着水珠的玻璃杯和旁边已经差不多融化的冰桶,皱了皱眉。又看到茶几上放着一盒动过两口的寿司,无奈的叹气。
陆闲庭真的是没有什么生活常识,发烧了还喝冰水,吃这么难消化又没营养的东西,身体怎么受得了。
见他转身又要走,陆闲庭赶紧拉着他的手腕,迟疑的叫了他的名字。
叶雨潇没有回头,平静道:“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陆闲庭犹豫了一下才松开手,叶雨潇真的没走,拿起刚才带来的东西去了厨房,打开冰箱扫了眼,不知翻了什么出来。
陆闲庭的房间也是套房,厨房里的设备虽不如家里齐全,热点东西倒是没问题的。
叶雨潇卷起袖子,把奶锅洗净,将冰箱里的牛奶倒进去,和营养液一起热。又把饭盒里的胡萝卜鸡丝粥倒出来,尝了下温度没问题,便等牛奶热好后一起端到了床边。
陆闲庭靠在床头,视线追着他移动。他把碗递过去,陆闲庭扬起了嘴角:“没想到在外国还能吃到这个。”
这是他最喜欢的粥,以前小时候生病了母亲就会给他做。他也不知道叶雨潇是怎么知道的,反正家里的早餐经常会有这道粥。
以前他不以为意,此刻再想,就发现家里的饭菜基本都是他爱吃的。
他喜欢吃辣,家里的菜就多以重口味为主。可是叶雨潇胃不好,吃不了辣的。
想到这,陆闲庭放下了碗,看着床边在给他搅拌牛奶的人,喉咙有些酸楚了。
他以前看不清的事真的太多了。两个人在一起生活了七年,叶雨潇为他做的那些从来不提,他也因为恨就视而不见。久而久之,这段关系就像越拉越紧的橡皮筋,终于断了。
想起叶雨潇无法原谅他的那个理由,他就难受的不知如何是好。其实他知道,就算查出是谁害死铃兰的,他们的孩子也不会回来了。他不止一次的想过,从栈道摔下去的时候叶雨潇在想什么?当时该有多害怕?可当时他又在做什么?他在澄清和别人的绯闻。
陆闲庭忍着这股悔恨的情绪,下意识的用拇指转动无名指的戒圈。那是他们的结婚戒指,他以前从来不戴,都是叶雨潇收着的,只有在和双方父母一起吃饭或者要出席活动的时候才会象征性的戴上。
后来离婚的时候,叶雨潇把两枚戒指都还给他了,还说随便他怎么处理都可以。
他看着那对买了七年依旧崭新的婚戒,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必须让叶雨潇再戴上。
叶雨潇没有察觉到陆闲庭的失神,他认真搅拌着杯子里的牛奶。由于加了营养剂的缘故,不一直搅拌就会凝结成块。虽然不会影响效果,可是口感会变差很多。
陆闲庭吃东西很挑剔的。
不过他搅拌了一会就停下来了。陆闲庭拉住了他的手,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尽是一言难尽的情绪。看得他心一慌,杯子差点打翻在床上。
“雨潇……”陆闲庭犹豫着开了口。
叶雨潇想挣开他的手,见他又咳了起来,只得作罢:“快点吃吧,吃完睡觉去,病成这样什么都别想了。”
“那你能不能留下来陪我?我一个人睡不着。”陆闲庭殷切的看着他,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让他想起了每次要零食吃的夏夏。他把杯子递到陆闲庭面前:“找这种借口,你是三岁小孩?”
“我不是找借口,是真的很难受。头昏,又冷又热的,你看,我又冒冷汗了。”他把叶雨潇的手拉到了额头上,让叶雨潇摸他的体温。
叶雨潇的手指蜷了蜷,最终还是没有挣脱开,捂着他的额头试了下温度。
那只微凉的手像是带着一丝凉爽的风,沿着相触的肌肤渗进了发烫的脑海中。陆闲庭舒服的哼了声,又咳了几下。
叶雨潇试了温度,发现陆闲庭确实烧的厉害。他找出体温计来,在陆闲庭的腋下测温度,已经超过40度了。
“不行,我还是叫救护车吧。”他拿出手机要打,被陆闲庭按住了:“不用,其实我就是累的。吃完饭我就吃药,睡一觉应该没事了。”
叶雨潇放心不下,但他坚持得很,只得作罢。看着他吃完饭后便扶着他躺下,去洗手间拧了湿毛巾来物理降温。
陆闲庭又盯着看,叶雨潇很不适应这种视线,强调了几次陆闲庭都不肯收敛,只能强迫自己无视了,不要跟个病人计较那么多。
他换了几趟毛巾,直到陆闲庭沉沉的睡了过去才松口气。又用体温计量了一次,发现温度是有退一些。
他坐在床沿,看着床头的壁灯在那人五官上描绘出的阴影,一种熟悉的情绪在心里滋生了出来。
他握紧毛巾,强迫自己不能去想,就这样陪了一下午,直到傍晚陆闲庭的烧退的差不多了才悄悄的离开,回自己房间去换衣服。
BYRON说有空的机会不多,坚持要在今晚请他吃饭。他本想推辞的,可是拗不过BYRON的热情,只得赴约。等他到了约定的餐厅时,却被BYRON身边坐着的人惊到了。
那张他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看到的脸赫然映入了瞳孔深处,像是一簇火焰,燃起了种种痛苦的记忆。
其中最多的,便是陆闲庭因为这人对他的所有误会和争吵。
也许是感知了他的到来,那人抬起头,对他露出了欢喜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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