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父!”参天昱跪倒在参雷榻前,哽咽的一遍又一遍呼喊:“主父!主父!”
老医师将手探上先主的脉搏,低声叹了口气,又将手伸向参雷的鼻息,最终摇了摇头。
“先主...去了...”他无不哀伤的说道。
“什么?去了?!”
参天昱“腾”的起身,一把抓起老医师瘦弱的身躯,恶狠狠的瞪着他,怒道:“不是能救回吗?不是能活吗?怎么去了?!怎么会去了?!”
然后一把将那具老骨头重重摔在地上。
又一脚踩了上去:“你来告诉孤,先主为何会去了,你到底做了什么手脚?!”
老医师疲累至极,疼痛交加,任由参天昱踩在脚下却毫无还手之力。
洛世幕一个箭步冲上去,将参天昱一掌劈至一边,看着他,道:“够了!你冷静些!”
参天昱甩开他,怒不可赦的瞪着低下跪着的一群人,道:“那你们来告诉孤,这草为何吃了之后会死人?!”
一旁年轻的医师跪了过去,奋力的将老医师拉起,哭着求饶道:“求城主饶了师父!求城主饶命!雪莲草的确可以救命,师父没有错!”
“既然能救命,为何先主服下之后会撒手人寰?!为何?”
年轻的医师刚要开口,被老医师从身后拽了下衣角,回头去看。
眼神像是在疑惑,像是在询问,最终没再开口。
老医师向他摇摇头,抬头看向参天昱说道:“回城主,是下官眼拙,误判了病症,误用了草药,雪莲草...”
“这株雪莲不是我亲手摘下的。”一阵清厉的声音传来打断了老医师的叙述,洛世幕看了他一眼,又将目光转向参天昱,平静的说道:“这草本就不是我摘的,路上遇到一位商人,说是有一株雪莲草可卖于我,便顺手取了来!”
若说是人相赠,难保参天昱不会追根究底,到时候,飞凰也定然难逃劫难。
不如将这事一杆揽下。
“或许这根本就不是生长在雪峰之巅的草,只是那商人趁机谋利罢了。”洛世幕诚然相信参天昱会对此毋庸置疑。
毕竟,他参天昱的矛头一向不是别人。
刚刚老医师的动作洛世幕尽数看在眼中,他知道,年迈的老者想以自己微弱之力护他周全。
可怜的老人哪里知道,他如此尴尬的境地,岂是寥寥几句言语能将他脱身的。
如果不是医者有问题,那就必然是他带来的药。
但他洛世幕生就堂堂正正,何曾怕过什么,哪里用的着一个老人为自己顶罪。
“洛将军!”参天昱冷言冷语道,后似是忆起刚刚先主的遗旨,又改口道:“哦!不!现在是洛司令!”
“你好大的胆子!先主的命岂是你随随便便拿株破草来糊弄的?”
“孤不得不怀疑,你是不是在这其中动了些心思。”
不知是否错觉,洛世幕总听得出参天昱这几句责问中洋洋得意的味道。
“我洛世幕向来一人做事一人当,这草我从未动过手脚,但却真实不是我采摘下来的。”
“你洛世幕倒是好大的威风,孤倒要看看你如何担当?!”
洛世幕忽然不想辩解什么,这件事自己做的的确仓促。
“来人!”参天昱冲着门口的一众将士喊道:“将洛世幕给孤打入地牢!”
“参天昱。”洛世幕声音不小不大,一如往常一样喊了一声。
“嗯?放肆!”参天昱抬眼瞥了他,对他直呼名讳的态度更为恼火:“你还有何辩解?”
“起码!”洛世幕看了一眼床榻上已仙去的参雷,说道:“让我参加完后事再去地牢也不迟!”
“呵!”参天昱顿觉好笑,冷冷说了句:“你算什么东西?!”
“带走!”
一众将士站在洛世幕身旁,其中一名恭恭敬敬对他说了句:“洛将军,请吧!”
洛世幕最后深深看了眼参雷,便扭头走了出去。
他是个好父亲,临死之际,怕他洛世幕将来与参天昱反目,兵权太大,威胁的了城主之位,故撑着最后一口气将他革职,好给参天昱铺平一个坦荡大道。
他的亲生父亲,亲手将他捧至高位,又重重将他拉下。
他和参天昱到底不同在哪里?但是他又何曾被他重视过...
洛世幕坦然的走在地牢之路上,将士们频频向他驻足行礼。
远远的,看到苑琪带着一小队人站在地牢门口。
“将军!”苑琪迎上去,直视他道。
“消息传得这么快?”洛世幕依旧轻松的讶然道:“我这才刚被降罪,你们都已经赶到了!”
“自将军回城之时,我等便已在宫外守候了。”苑琪回道:“想着为将军接风洗尘。”
“呵!”洛世幕无畏的笑道:“一样,在地牢里也是可以洗尘的。”
苑琪看着他,反而更为不解:“将军...”
“我已经不是你们的将军了。”洛世幕伸手拍拍苑琪的肩膀道:“带好万千将士!”
昂首阔步的向沐日阴沉的地牢走去。
“将军!”苑琪又唤住他,沉声道:“难道将军真愿咽下这口气,蒙这不白之冤?”
“本就是因为我,才错将不知名的植物当做雪莲,又有何冤?”洛世幕并不回头看他,道。
“可是将军,先主临逝前撤了将军的兵马一职,难道也不冤吗?”苑琪替他委屈道:“这些年,为沐日扫荡外寇,内平骚乱,才使得日城这些年的太平盛世,这些,难道先主全然无视吗?”
“临逝之际,将职位剥夺,这和驱逐有什么分别?司令,无非就是一个闲职,说的好听。”
“苑琪!”洛世幕喝令了一声,道:“怎能随意非议先主的决定?!”
“属下只是为将军委屈,忽然之间,将军一无所有。”
“怎么会?”参天昱看向他,一如平日波澜无惊的眼神,缓缓道:“我在沐日数年之久,不是还有你们。”
“嗯!”苑琪重重点点头:“我等愿...”
“嘘!”洛世幕打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生生打断了他的言语:“誓死效忠沐日,就够了!”
再无多言,洛世幕急急动身,地牢之门在他进入的不消片刻便紧紧合拢,连一丝微光也难以透进。
洛世幕背对着紧锁的大门,抬眼睥睨了一番阴森可怖的地牢,自嘲的默叹一声。
其实,他真的一无所有啊!
自当初离开瀛月,甩开那双稚嫩的手,无视那双满怀期待的眼神开始,他便一无所有了。
曾经遇见墨儿,他觉得守护她便是他一生要做的事,如今,在所谓的父亲的身边漂浮了数年,依旧没有归属。
眼下,尘归尘,土又归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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