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以沫心里很清楚,宫抉既然能见到皇帝,皇帝又这么快赶来了这里,那么肯定不会要了她的命,既然如此,她不如做出头的那个,所以,她冷冷的盯着宫抉的后背。
“走开!”
而宫抉小而染血的身影,前所未有的强硬的站在她跟前,连头都没有回。
“皇姐,我不会离开的!”
这样对持而冰冷的夜,宫抉的举动没来由的让身心俱疲的宫以沫微微一暖,嘴动了动,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就在宫以沫想怎么撇开宫抉的时候,皇后一声怒喝!
“来人啊,将七公主抓起来!御前杀人,乃是重罪!切不可饶!”宫以沫排行第七,她自己第一次知道。
宫抉闻言,双眼森寒朝皇后看去,恰时柳贤妃在皇帝怀里按着额头柔柔弱弱道,“今晚本是大喜的日子,九殿下却杀到内宫血流成河,真是大不吉啊。”
“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若不严惩,难以服众。”人群中某大臣的声音。
“小小年纪武功如此高强,十分可疑”
“如此心狠手辣,此时不除,将来必危害社稷!”
皇帝身后二十几人,此时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危言耸听的话不要钱的往那两个孩子身上丢!宫抉听着那些闪躲又恶毒的话,身子都在颤抖!明明他们只为自保,却有这么多人恨不得置他们于死地永不翻身!为什么!
他无端觉得冷,一双眼更是将这些人的脸,牢牢的记在了心里!这些暗杀他的,恶意中伤的,想伤害皇姐的人!所有的人!他统统不会放过!
还有这天地!
这天地,根本不像皇姐说的那样温暖美好,它肮脏而混乱!唯有杀戮!才能洗清!
所有的负面情绪宛如要爆发一般,让宫抉体内的杀气如岩浆沸腾,但一切的恶,却在宫以沫拉扯他袖子的瞬间烟消云散,这时宫晟才缓缓开口,果然他一开口,便无人敢做主叫嚣了。
“冷宫掌事何在?”
许嬷嬷心知大祸临头,飞快的跪倒在宫晟面前。
宫晟却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朕的孩子,无端被行刺,你看顾冷宫不利,来人,就地杖毙!”
他低沉的声音一落,立马就有人堵了许嬷嬷的嘴在众人面前行刑,她浑身被绑着架在侍卫搬来的长凳上,很快便响起一声声打击在肉上的闷声。
几棍下去,许嬷嬷竟然就被打得鲜血淋漓,她嘴巴被堵住,发出野兽般的呜咽声,双眼怨毒的睁得老大,没一会就死了!
这一幕让所有人心颤,根本没心思去想皇帝这一举动是什么意思,新鲜的血气让挤了三四十人的院子一下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都闭上嘴,包括躲在皇帝怀里的柳贤妃,也僵直了身子,不敢再说话。
“至于你”
不知为何,宫晟发现,自己严厉的足以让所有大臣害怕的眼神,对上小女孩那双暗含狡黠明了的双眼时,便有几分气弱。
他重新虎目一瞪!
“至于你,御前杀人,乃是死罪!令人强闯禁宫,亦是死罪!你有什么话说!”
闻言,宫抉愤怒到整个人都在颤抖!而感受到宫抉即将爆发,宫以沫一惊,连忙反手一拉,一把将宫抉小小的身子紧紧按在怀里,才抬头直面帝王笑道。
“父皇此言差矣,父皇威名赫赫!武艺高强天下第一!身为父皇的女儿,外敌来犯时,我一不柔弱,二未逃避,而是手刃了对方!全了父皇一世威名!何错之有?”
她张扬锐利的眼神一扫全场。
“至于叫人强闯禁宫”宫以沫停顿,突然咳出一丝血来!手却将浑身僵硬的宫抉搂得更紧!
片刻后,她才又抬眸笑道,“有人在您的眼皮子底下杀您的儿女,视皇权与您为无物,女儿不忍父皇被奸人蒙蔽,冒死觐见,又有何错?”
宫晟被她伶牙俐齿气笑了,刚想反驳,可是看着眼前两个浑身是血的孩子依偎在一起,却向他据理力争,他这语气怎么都严厉不起来。
“如此说来,你说朕该怎么做?”
他,无往不胜的天下共主,此时竟然去询问一个小女孩的意见。
宫以沫双眼骤亮的看过来,原本虚以逞强的声音立刻变得中气十足,“我认为父皇应该赏赐我!”
她的话让在场的人一阵唏嘘,但宫以沫不怕,她在赌!赌宫晟方才杀鸡儆猴,是站在她这边的!
而被她抱住的宫抉,整个口鼻都磕在宫以沫潺潺流血的肩膀上,腥锈弥漫她似乎感觉不到痛,全身心都在为他们争取生机,而那温热的血流进宫抉的嘴里,他第一次无声的哭了!
当初母妃去世时,他年纪太小不曾哭,打入冷宫,境遇从天落地,饱受欺凌时也没有哭,他时刻记得自己是皇子,有必须遵守的体面和尊严,可是现在,他堂堂皇子,被仅大他一岁的皇姐牢牢护在怀里时,他哭了,他是如此的弱小无用!带来的,也只有杀戮横祸!
皇姐总说他还小,总是理所当然的护着他,从不抱怨,却忘了她自己也是孩子啊!那么多血,甚至打湿了他的衣襟,她痛不痛?痛不痛?!
见宫晟没有说话,皇后急了,“简直是强词夺理!陛下,若是真的放过她,日后难以以法服众啊!”
她的话掐着重心,再次让宫晟皱眉。
这时宫以沫已经觉得头脑发晕了,所有的痛处都慢慢麻痹,她知道是失血过多的后果。
但还是强撑着嗤笑道。
“王法?父皇您就是王法啊!”
这嚣张跋扈的话还没让大臣反驳,宫以沫就接着说道了,她看着宫晟,满眼都是认真!
“作为王朝最上等的存在,您制定的王法本就是用来约束其他人的!如果这里面还包括了您,那天子与庶民还有什么区别?制定规则的人,本就是高于王法的存在,您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公正最随心所欲的人,您的意志胜过一切!”
一番话可谓惊世骇俗!她长长的歇了口气,终于虚弱又委屈的说了一句。
“您就说吧,现在,您愿不愿意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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