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理出来的几十具尸体,整整齐齐地摆在一起,每一句都被烧焦,只剩下骷髅骨。
“把最高的那几具,都放在一起。”容重楼吩咐。
那些手下麻利地办好了,二人一具具地看过。
“容公子,你觉得,依我所见,这几具尸骸都没有尊主那般高。”兰道,“我听说尊主坠入火海的时候,房梁子随机砸了下来,怕是已经……变成了碎片,或者,粉身碎骨。”
容重楼心口一窒,抬眼,看向废墟,“尊主啊。”
饱含了无限的心酸和憾恨。
尊主,大业未成,你怎么能就这样离开了呢?居然连为你收敛骨骸都不能,你二十年前就失去一切,你呕心沥血,弹尽竭虑,只想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为什么人间对你这么残酷?
容重楼眼眸泛红,蒙上了一层迷雾。
兰摇头,“看来,也只能立一个衣冠冢了,容公子,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若是被月司盯上,怕是要把我们赶尽杀绝。”
“不,月司压根没有把我们瞧在眼里。”容重楼幽幽道,“我们就算现在去找他报仇,也是以卵击石,不过,尊主的确是找不到了,那就立一个衣冠冢吧。”
“立在何处,不知容公子可有想法?”
“等到太子妃醒来,让太子妃决定吧。”
楚懿只着了一件单衣,立在庭院风雪之中,因为受伤的缘故,寒风吹来,他脸色苍白,显得分外羸弱。
“太子妃怎么样了?”
凌风答,“娘娘还处在昏迷之中,大夫说,心伤郁积,这才是致命之处。”
“呵,心伤郁积,终究还是因为那个人,可惜他已经死了,葬入火海,无影无踪,这一辈子,他的生命中都再也不会出现那个男人。”楚懿冷冷地笑出声来,胸kou受到了牵动,随即咳嗽,点点血沫,喷洒在雪地上。
“殿下请勿激动。”凌风赶紧道,“墨君逢已经被铲除,可还有一个月司,墨君逢既然输了,为了安身立命,太子妃娘娘永远不会离开太子府,这一点殿下尽管放心,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身体养好,集中心力,对付月司,不然,月司留得了殿下一时,谁又能保证今后,他不会下死手?”
楚懿满眼漆黑,仿若地狱,“不错,还有月司,他也受了重伤,想必需要休养一段时间,我们得想办法号召人力,趁他恢复内力之前,将他一举击杀。”
凌风皱眉,“可是太子府外,都是月司派来监视的人,这着实难办啊。”
“三皇子府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也是一样的,防守严密,几乎没有突围的可能。”凌风一叹,“此时还得从长计议,若是太子妃还醒着,兴许还有些法子,可就连她也……”
楚懿稍微默然,“去太子妃的院子。”
凌风让人准备了轿子,到了太子妃的院子,便被人拦住了。
“太子妃需要休养,谁也不见。”兰冷冷道。
在这个时候,楚懿登门,能有什么好心?而且太子,是杀死尊主的帮凶,要说他们不恨,那是不可能的,留着楚懿,不过是为了保证太子府的存在,让太子妃有安身之所。
帘子掀开,凌风将太子扶下来,楚懿凉凉道,“你觉得,本宫现在这个模样,能把她怎么样。”
兰终究还是将人放了进去,“太子妃娘娘已经这么不幸,念在她曾经对殿下的恩情上,还希望殿下无论如何,都不要在这个时候对他动手。”
“放心吧,本宫来自一趟,本来就没有打算对她怎么样。”
到如今,朝代更替,埋葬了所有的希冀和梦想,过去的一切,连着那些恨怨,都尘埃落定,渐行渐远。
他只是清晰记得,大漠上那双美丽清澈的眼睛,凝望着他,那样的深情眷恋,仿佛此生都不会改变。
楚懿一步步,慢慢地走到她的床边。
她双目紧闭,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睫毛偶尔chan抖一下,仿佛身陷一场无休无止的噩梦。
“他死了,你会恨我吗?”楚懿幽幽开口,突然自顾自一笑,“我问这个做什么,你对我的恨,早就无以复加了吧。”
“可是我来到这里,我想对你说的是,为了保住你一世的安稳,要我服从月司,也不是不可以,如果你愿意好好地待在我的身边,那么,我什么也不用去赌,如果你不愿,我就孤注一掷。”
“我想,我最终还是爱你,这颗心沉lun挣扎了这么几年,我认输了,我承认,我对你始终释怀不了,我想让你,永远当我的妻子,真正地,当我的妻子,好么。”
手,抚到了她的面上,感受着上面的凉意,“真好啊,这还是本宫接近你,你第一次没有反抗,你现在多么安静,多么的让人心疼,我明明知道,我应该感到痛快,可是我知道在我的内心,终究还是怜惜你的吧。”
“阿言,我希望你不是迫不得已留下来,而是心甘情愿,或者有一天,你可以心甘情愿。”
哪怕她处在昏迷之中,他依然可以敏锐地察觉到,她被他触碰的不悦。
将手缩了回来,“你放心,我不会动你的孩子,我想,我会努力做到,把他们视为己出,作为以前对你的补偿。”
如果得不到帝位,如果一切都无法再希冀,那么,他可以尝试,她爱的,她在意的,他会慢慢试着接纳。
心头复杂交织,楚懿起身,踏出大殿,看着漫天的飞雪,深吸了一口气。
回到院子,沈菀在等,她知道楚懿去了哪里,不就是关心沈言那个贱ren吗?
可是,面上却没有表露出什么,只是福了一下身子,“殿下回来了,殿下受了伤,臣妾来看望殿下。”
楚懿目光薄凉,“你才生产,身体也不好,还是回去好好养着吧。”
世事变迁,经历了一场大乱,这些女人,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越加地卑微,他更不想在意她们的悲喜,她们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
“殿下这个样子,臣妾怎么忍心离开殿下。”
楚懿正心烦意乱,凉凉道,“本宫乏了。”
沈菀脸色变了变,她已经明显地感觉到了,楚懿对他的疏远和冷落。
直直看他走进大殿,似乎根本不当她存在,她一阵恍惚,咬了咬嘴唇。
她正下了决心,脚尖动了一下,大门却已经掩上。
沈菀身子一点点地发僵,连指尖都是冷的。
“娘娘,发生了这样大的变故,殿下难免心情不好,等过些日子,或许事情就缓和了呢。”涟音说。
眼下这样的状况,每个人都在等待转机,尤其是太子,他可是锦华的储君啊,又怎么会甘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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