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梵谷逐渐变得狰狞,他站在原地看着喘着粗气的水㵘阴恻恻的冷笑说“我就是梵谷,你离开了这里就再也见不到我了,别忘了我到底是因为什么死的,我不想一个人留在这里!”
水㵘摇了摇头“是我害死了梵谷,可是我不能留在这里,如果你是真的梵谷我心甘情愿留下来陪着你,可是你不是……”
“外面有什么好?你要面对的那么多,这里妖精的未来关你什么事?就是因为你身上那你自己都无法证明的血统吗?你别那么圣母了,你已经闯下大祸了,天帝不会放过一个身上有着共工血统的妖精,留在这里啊,你可以不必理会那些事情。”梵谷不断的走向她,水㵘盯着“梵谷”的眼睛,看着他的瞳孔逐渐放大,直至那黑色包裹了他整个眼珠。
“喜欢逃避的人不是我啊……即便是惹了事……”水㵘对着面前的假梵谷苦笑了一下“自己的烂摊子要自己解决……”
“你想得美!”假梵谷怪叫了一声,从地上一跃而起,他的手臂变成与自己身形并不相称的粗壮,指甲变成了如刀刃一般的剑刃,对着水㵘的胸口便刺去。
在离水㵘胸口还有一寸的时候,他的动作忽然停滞。他惊讶的看着面前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的水㵘,发现自己的手腕背水㵘已经抬起来的右手牢牢的抓住。
“怎么可能……”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腕,“你应该不能动才是……”
“我说了,你是我的心魔。既然是我的心魔,怎么能控制得了我?”水㵘缓缓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假梵谷说“除了我自己,任何人何事都休想从我这里讨到一星半点的便宜!”
水㵘用力捏住心魔的手腕,心魔惨叫一声,它恶狠狠的看了一眼水㵘说“我是杀不死的,我是你的欲念!”
“我并不需要你的消逝啊小心魔。”水㵘冷笑了一声“我是个人,活的就是七情六欲,你要好好的跟着我,只是别想出来控制我……回到你应该待着的地方,好好的别出来惹是生非!”
已经被水㵘提在半空中的心魔用黑漆漆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水㵘,许久,心魔眨了一下眼睛,变成一片片的碎片消失在了水㵘的眼前,水㵘的四周顿时变得漆黑一片,不知为什么,她忽然觉得自己身上没有了所有的力气,她跌坐在地上,这个漆黑的世界看不见来路找不到归处,水㵘知道自己因为什么被困在这里。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没有慧根灵性的,她就是这样一个凡夫俗子,太执着与这个世上的一切情爱,有的时候还会因为这些情爱失了分寸,她不是一个傻子,本应该吃一堑长一智,可是她又偏偏做不到,偏偏要这样害人害己。
“姐姐……姐姐……”水㵘忽然听到了有人唤她,她抬起头,朦胧中,她看见四面八方有无数的光点聚集,终于在她的面前聚集出了一个人形。水㵘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一个猛子从地上站了起来,扑向了那人形的光芒,可是在她用尽全力搂住那人的时候,那人在她的怀里再次四三成一个个的光点。
“姐姐……”每一个光点地虎都在呼唤着她,那光点在她的身边再次汇聚,这次水㵘似乎学的乖了,她呆坐在原地,看着那光点重新汇聚,光点慢慢褪去了刺眼的光芒,一个微笑着的少年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那少年目光柔和,神色谦卑,一切都是水㵘熟悉的样子。水㵘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嘴,泪水毫不留情的打湿了她的脸庞。
“姐姐,是我来晚了……”梵谷走向了坐在地上的水㵘,伸出手想为为水㵘擦去了脸上的泪珠,却直接穿透了水㵘的脸庞“对不起姐姐,现在的我没有实体,你触碰不了我……”
“梵……谷”水㵘用力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我的故土召唤我回去呀,我在神州漂泊的太久了,虽然不是我愿意,可是我也没办法抗拒……”面前的梵谷似乎没有任何的哀戚,对自己这样莫名其妙的死亡很是接受“把你吓坏了吧姐姐?可是你不该来这里……外面还有那么多的事情等着你去做。大君,礡凌山,整个妖界都需要你。”
“可是梵谷我好累!”水㵘很想抱住面前的人,可是怕自己这样贸贸然的抱住他,他又会散落开来“如果不是我的一意孤行,你怎么会死?”
“这是我的命数和姐姐无关。”梵谷微微叹了一声“姐姐,虽然我死了,但是我还能帮助姐姐,我可以实现姐姐的愿望。”
“你这傻东西在说什么?”水㵘不需要梵谷来帮助她实现什么愿望,她现在的愿望只有一个,那就是让梵谷复活“你的尸身保存的很好,你告诉我究竟要怎么把你的魂魄找回来,月明子已经找过了但是无能为力,我准备去冥界找,你的灵魂是不是在冥界?”
“姐姐,没有用的。”梵谷拉住了水㵘的手,水㵘看见梵谷那散发着微弱光芒的手透过了自己的身体。可是莫名其妙的感觉到了一丝温暖“姐姐,我回不来的,我的灵魂终究是要回到我的故土去,可是我的尸身一定不能落入别人的手中,姐姐一定要保护我的尸身,它可以帮你把一切回归正统。”
“你这孩子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呀?”水㵘根本听不懂梵谷说些什么,她多么想抱住面前的人再也不松开“梵谷我求求你,告诉我你的家乡在哪里,我会去找你,你不是说礡凌山就是你的家吗?你舍得就这样走了吗?”
梵谷对着水㵘微微一笑“遇见姐姐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你让所有的人都要按着自己的本心活着,那么姐姐想过自己的本心吗?姐姐,一定要看顾好我的尸身……”
“姐姐我的时限到了,照顾好自己和大君……”
“梵谷,不要!”水㵘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抓住梵谷的手,却还是抓了个空,梵谷的身形变得越来越淡,一点点的融入这黑暗之中。
“姐姐,你要回去了,这个地方,再也不要来了……”梵谷说着,抬起手,用力推了水㵘一把。
他不是没有实体,触碰不到吗……
“梵谷!”水㵘惊叫着从梦中惊醒,她喘着粗气,身上的冷汗已经打湿了她的衣衫,不远处有一簇黄色的光芒,水㵘寻着那光芒看去,可是光芒忽然一晃,她的四周再次恢复了黑暗,她挣扎着向后倚靠,却无路可退。
一时间她不知道自己在那儿,可是四周充斥着蜡烛熄灭后的味道,她闭上眼睛稳定心神,她方才看见了梵谷,梵谷说他自己的灵魂回了故乡,说他大限已到,说要自己看护好他的尸身不能让他的尸身落入别人的手中,因为他的尸身可以帮助自己实现愿望。
她把手插进了自己凌乱的头发里,却发现自己手上还裹着冰蚕茧。她终于明白过来,自己方才被心魔拉入了心底魔境,最后被梵谷推了出来……
水㵘把自己的双手放到了眼前,却因为四周的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她无奈的打了一个指响,四周顿时出现了几簇升腾在半空中的冷炎。水㵘被光芒刺得睁不开眼,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好一会儿才适应了这里的光芒,她撤掉手上的冰蚕茧,伸出手费力的扶着冰棺的边缘站起身。她深吸了一口气,向棺内看去。
棺材中,梵谷还是梵谷,没有任何的变化与异常,他的身体上依旧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冰霜。
水㵘不知道梵谷为什么一定要水㵘看护好他的尸身,这样一个小妖精的尸体,究竟能实现她什么梦想。
“你这孩子死了说话怎么也变得这么玄妙?”水㵘苦笑着,她强忍住想要哭泣的冲动,伸出手想要触碰梵谷的身躯,可就在她的指尖触碰到梵谷裸露在外的双手之时,一阵没有源头的风自梵谷的尸身吹起一阵旋风,伴随着梵谷尸体的缓缓升起,一道道绿色的光芒在他尸体周围盘旋起来。
水㵘心中咯噔一下,这难道是要上演一部死不瞑目的鬼片,起尸了?!?!
可梵谷的尸体在空中没有盘旋多一会儿,那绿色的光芒忽然变得异常强烈,整个房间都被那绿色的光芒充斥着,一道强烈的光波闪过,水㵘直接用袖子挡住了自己的脸,等她撤下袖子的时候,梵谷竟然消失不见了!
“毁尸灭迹啦!还不如诈尸!”水㵘暗自骂了一声,事情发生的太快,梵谷刚刚说完要她保护好自己的尸身,现在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他的尸身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水㵘咽了一口口水,小心翼翼的走向了冰棺,再次往里面看去的时候,她忽然瞪大了眼睛,不知所措。
外面,镜夫人和阿燎等人见那扭曲的结界已经消失,一个个忙不迭的向着内室而来。
他们像是火烧屁股一样互相拥挤着跑进内室,镜夫人更是直接开口大喊“孙儿呀,你这是要了祖母的命吗?孙……”
没等镜夫人说完话,所有的人就被面前的一幕惊呆了,在他们的心中,这内室一定是一片狼藉,水㵘更加应该是疯疯癫癫形象狼狈,可是面前的水㵘却平静异常,不知什么时候水㵘已经盖上了梵谷的冰棺,她正轻轻地抚摸着棺椁,眼神中带着些许的哀戚。被这群冒冒失失闯进来的人打断了她的情绪,脸上开始带着怒气。
“外祖母?”她皱着没有看着愣愣看着自己的镜夫人说“这么大老远的,您老人家怎么来了?宁儿呢?我不是让她待在铁铮谷保护你们吗?”
“姑母,感情您没事儿?”阿燎已经做好了要把奄奄一息的水㵘背会她的山洞的打算。
“你希望我有事?”水㵘收回抚摸着冰棺的手,把双手拢在袖子里,她一步步走到了众人面前,吓得众人如潮水一般退开。她站在镜夫人面前深深拜了拜。
“外祖母既然来了,就先去休息休息,我这样子也不好见人,等我回去梳洗打扮一番再去见你。”
镜夫人看着水㵘沾着泥土和血迹的寝衣,也觉得实在是说不过去,便点了点头,水㵘微微一笑,也不看众人的表情,对着站在人群中的几个侍女招呼着,便走了出去。
“所以,她把自己关在这里这几天,究竟是发生了什么?”阿燎诧异的看着镜夫人,不解问道。
“这孩子是伤心的傻了呀!”镜夫人抹了一把泪水“阿燎啊,你姑母心里太苦了呀!”
“是……吗?”阿燎嘴角抽动,将信将疑。
“好啦!”镜夫人叹了一口气接着说“我也有些饿了,带我去个好地方准备些吃食,你这个曾外孙也不知道好好孝敬孝敬我!”
“不敢不敢!”阿燎立马点头哈腰的扶住了镜夫人说“曾外祖母这边走,去我的揽月峰可好?”
“嗯,揽月峰的洞府地方大我喜欢,你祖母活着的时候啊,我没少去!”
回到了自己的洞府,水㵘第一件事便是让侍女们在浴室里放上了一池子的草药水,她并不需要别人伺候,赶走了所有的人,泡在水中,她缓缓摊开了自己一直紧紧握着的右手,从梵谷的住处出来,她的右手一直紧握,指甲在她的掌心留下了一道道泛着血红色的印痕。她看着掌心中的东西陷入了沉思,这就是梵谷要她守护好的东西吗?
一黑一白,两枚棋子。
梵谷怕是棋魂?
“这小子生前长得也不像是佐为啊……难道他被熳君捡回来,是为了让熳君帮他找神之一手?”水㵘虽然觉得自己的想法很是扯淡,却也还是被自己愚蠢的想法逗笑了。
她实在是想不通梵谷为什么会化成两枚棋子。
“哎,想要棋盘却换来了两枚棋子……”她再次合上掌心,抬起头看着氤氲的四周“梵谷,不管你变成什么,孔雀一族,我是不会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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