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当场落泪,拉着顾纭的手说:“阿纭,你救了姐一命,姐一辈子记得!”
顾纭拍了拍她的手。
她想,如果没有白贤,她根本做不到,她连墙都翻不进去,更别说上二楼了。
且那是凶杀案现场。
到处都在打仗,没人会重视一场凶杀案,巡捕房自身难保,除了家属和拼命想要写出花样的记者们。
夜里肯定遇不到巡捕房的人,但顾纭胆小。假如她真一个人去了,哪怕让她翻进了院子,也爬不上二楼;爬上了二楼,也吓得找不到东西。
这话,她不好跟同事讲,因为解释不清楚石头这个人的存在。
从医院出来,她看到石头远远站在门口。
她喊了声:“石头。”
白贤身子一僵。
他没动,静静站在那里。
顾纭走了过来:“我同事阿姐说,我帮她找回了记者证,救了她一命。她其实不知道,真正救命的是你。她不会感谢你,但是我会的。谢谢你。”
白贤的声音很生硬:“不必。”
顾纭不算特别敏感,但这句话如此冷漠,让她从中听到了几分抗拒。再看他的脸,他的目光随意落在旁处,并不看她。
他的眉头略微蹙起,好像忍受着什么不适。
顾纭的心头,笼罩了一层乌云。
她感受到了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抗拒,心中微微失落:我惹人讨厌了吗?
顾纭一上午都在发呆。
最近这几个月,与其说洪门的人天天跟踪她,还不如说有个男人成天保护她。
她一开始,每每看到他的安静和沉默,心里就异样的踏实。
女孩子到了她这个年纪,如还在乡下,没有读书工作,也许孩子都能满地跑了,她自然也想过婚姻。
再加上罗主笔的追求,更让她仓皇面对自己的感情。
顾纭始终觉得,她哪怕念书,在城里生活,骨子里还是农家女的审美。
像石头那样的男人,在乡下肯定非常受欢迎。家里的农活,他能一手挑,不需要婆娘劳作。
他不轻浮,农闲时不会四处瞎撩,会把家里破旧的农具和家具一一修理好。
他长得高大壮实,村子里的闲汉们不敢欺负他的妻子和孩子,特别能保护人。
在农家姑娘眼里,他真是最理想不过的了。
因此,她也想过,若战火再不停歇,她存点钱回乡下算了。
她母亲是有不少田地的,如今还没有卖掉,租给了四叔种。
她可以带着石头回乡下躲避兵灾,过上男耕女织的生活。
她不需要在城里工作,可以给报纸写点小文章,寄给报社。
他们报社有好几个专栏主笔,就是乡绅家的,住在很远很偏的地方,每个月写几篇文章,稿费是不少的。
文章寄过来,报纸再寄回去,只需要每个月去三五次镇子上。
她觉得那样的生活一定非常美好。
他白天下地,她在家里打扫好房子、做好饭菜,然后就读读书、写写字,两个人一起吃饭。
将来有了孩子,就请四叔和四婶帮忙带着,反正四婶和四叔没儿没女,还租种她家的田地,肯定愿意的。
她又一次想得失眠了。
后来她就试探着问了他一句,才知道他已经有了未婚妻。
顾纭不是不难受的。
她幸好什么也没说,否则真像狐狸精一样。
而现在呢?
她这几天的表现,假如落在石头的未婚妻眼里,大概是很贱、很浪的。
而石头,可能感受到了她的靠近,所以远远避开了,不想多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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