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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物文学 > 他病得不轻 > 第129章:灯塔
 
  谢允拭掉了眼尾的泪珠,冲那群保镖扬了扬下巴。

  很快,暴徒们扑上前来扯开他,陈凌也几乎是四肢并用,像只树懒,死活赖着她,无奈对方人多力量大,没几下便把他拖离到了几米开外。

  江半腿侧皮肤被他指甲抠的,抠出了几道鲜艳的血痕,钻心的疼。

  陈凌也被几名保镖束缚着,仿佛陷阱了蜘蛛网的蚊虫,拼了命地挣扎,见她掉头要走,分不清是愤怒更大还是悲伤更大,他嘶吼道:“江半!你胆敢再往前走一步,我他妈弄死你信不信?!”

  阴鸷寒戾的一声怒吼,硬生生震慑地几名西装暴徒都神色微松,汗毛倒竖。

  江半身影一顿。

  他眼底迸射出来点希冀的光芒,嘴角隐隐有扬起的弧度,期待着她会转身,会回头看他。

  可是她没有。

  江半走得更快了,因为她生怕自己多停留一秒,就会真的忍不住扑向他。

  见她的背影渐行渐远,陈凌也爆发了平生以来最猛的力道,倏然就将那几名保镖给甩了出去,仍旧嘶吼威逼:

  “江半——”

  好在她余光早早瞥见了身后的动静,步履匆匆,出了酒店跳上一辆出租车,匆忙道:“开车!”

  出租车司机估摸着这会儿在打盹,被她火急火燎的一喝,手脚跟不上脑子反应的速度,不大利索,打了好几次火才打着。

  这落后的空档,陈凌也很快再度追上来,掌心使劲拍着车窗,薄唇一翕一合快速说着什么。

  “小姐,这...”司机指了指他,有点儿犯难。

  “不用管,快走。”

  “得嘞。”

  司机一脚油门踩上去。

  陈凌也本想拦在车头跟前迫使他们停下来,可还是晚了一步,车身擦过他,没入滚滚车河。

  司机两手转着方向盘,瞥了眼后视镜,见那西装青年仍然跟在车屁股后面奔逐,想起方才他扒在车窗时泪眼通红的急切模样,叫人看了都心生怜惜。

  于是他又瞥了眼副驾驶的乘客,女人单手支着下颌,指骨关节抵着人中,秀挺泛红的鼻尖微微耸动,凌乱乌黑的发羽间,隐约有银光的泪痕滚落。

  “和男朋友闹矛盾啦?”司机是个和善的中年大叔,琢磨了会儿开口安慰:“小年轻嘛,有什么不和的讲开了不就好啦?”

  江半没有搭腔,视线一瞬不瞬地盯着后视镜——他还在跟着跑,身影倒映在五彩斑斓的车河离,愈发显得瘦削、单薄,狂风呼啸卷起他的领带,像面旗帜,动荡飘摇。

  他好像突然摔了一跤,整个人滚在路面上,却倔强地抬起脸望向自己的方向。

  在他摔倒的那秒,她身体几乎是下意识地绷直了,紧张不安地打量他的状况,见谢允和那群保镖追上去了搀扶他,才逼迫自己转移开了视线。

  她已经做了决定了,她不能再回头了。

  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

  江半抽了大团纸巾,胡乱擦干净自己的脸。

  “叮铃铃——”口袋里的手机震动。

  她以为是陈凌也,一瞄界面的备注,稳了稳心神,滑过接听,故作轻佻地笑道:“我就先回去啦,你自个儿在那打猎吧。”

  陈娇娇十万火急的尖锐嗓音传来:“刚刚啥情况啊?我看到陈凌也跟着你跑了!后面还跟了个女的和一堆保镖!吓死老娘了!”

  “没什么情况,都挺好的。”

  “天老爷...!你不知道后面那架势...黑云压城似的。哎话说回来你计划实施了没有啊?有没有狠狠教训那渣男一顿?”

  “他不是渣男。”

  “事到如今你还要为他辩解?陈景阳说的什么你没听到啊?!”

  江半默了一瞬,浅笑道:“听到了。”

  “那还不是渣男?哎不是不是...到底咋个情况嘛你俩?”

  “分手了。”

  “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了啊,你指望我给你演个十几集琼瑶剧啊?”

  “哎——”陈娇娇长叹一声:“分的好分的好,什么狼狗奶狗,什么暗恋,摆到了年轻小妹妹面前都是狗屁!”

  “是啊。”

  “放心吧小半,分了没关系,这个没了还有下一个,天涯何处无芳草,咱不在一棵树上吊死,赶明儿我就给你准备一堆猛男供你挑选...”

  “嗯。”

  “咱不找这些什么富家公子哥纨绔子弟什么的,他们顶多只能玩玩,处对象还是正经人靠谱。”

  “嗯。”

  陈娇娇迟凝了一下:“小半?”

  “嗯?”

  “你是不是哭了?”

  “没有啊。”江半本能地反驳,可等她抬起手一模脸,湿漉漉的,还真是,好像怎么流也流不尽,怎么擦也擦不干似的。

  陈娇娇在那头沉默了一会儿,道:“你回家了是吧?你等等我,我马上也到了。”

  “不用不用。”她急忙说:“你忙你的就好了,我没事我没事。”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陈娇娇“啪”的一声挂掉了电话。

  江半身心俱疲,脑袋耷拉着,不知该思考些什么。

  ......

  陈凌也倒在地上趴了好久,保持着单调的姿势,怔怔地望着前方,

  车尾彻底洇没入灯火阑珊的那一刹那,他只感觉自己的心都被掏空了。

  好像体内有什么东西,随着车辆,也一并地慢慢流逝掉了。

  很符合一个成语的形容——魂飞魄散。

  他的三魂七魄都跟着她,仿佛沙漏,丝丝缕缕地散尽了。

  他好过吗?当然不。

  被囚禁着、暗无天日的这段时间里,四面都是高墙,都是风声鹤唳,唯独她是灯塔,支撑着、指引着他冲破所有的禁锢。

  可等他好不容易再见到她了,再见到这抹光亮了,她却不愿意继续照耀他,她要掐灭灯芯,要分道扬镳,要任由他坠落十八层地狱。

  这种痛苦远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深入骨髓,因为他和她在一起过,因为他拥有过她,因为他的心意跟着时间的推移越发浓重、深厚。

  陈凌也是真的分不清此时是愤怒还是悲恸,肺腑都要被痛给碾碎了,手指紧握成拳,自我折磨地划着粗粝的地面,血痕一道道的,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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