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染和澜安看着前方不远处那两个人头,默契对视了一眼,而后又动作极其一致的看向他们。
阿浔和傅往之从揭开的屋瓦下蹿上来,左右扫了一眼,拍拍手兴奋道:“没想到这房顶上的景色还不错。”
“是不错,我小时候经常爬到房顶上看风景。”
话一说完,两人感觉背后似乎有双眼睛在看着他们,目光如炬,两人对视一眼,而后齐齐回头,这一看,发现后面原来不是只有一双眼睛,而是两双。
“师父!你们怎么也在这?”
北染黑着脸:“你们两个这么晚不睡觉跑上来干嘛?”
阿浔支支吾吾:“我……我们……”
傅往之料想北染冰雪聪明,若是编出什么不合逻辑的理由来糊弄她,想必也会被一眼拆穿,于是干脆就说了实话。
“不瞒前辈,白日给那些突然晕倒的青年查看时,我们发现在那些人眼底,不知为何生了一些不起眼的小红点,我们觉得这事恐怕另有隐情,便约好今晚一起去外面查探一番,希望能有所发现。前辈与蝶仙一战,耗损了不少精力,担心打扰前辈休息,而澜安兄又不会法术,故而才没有告知二位,还请谅解。”
北染又看向阿浔,阿浔急忙点头:“事实就是这样,没有半句假话。”
北染这才信了他们,然后心下叹息,原来大家都看见了,只是她自己一直以为只有她才发现了此事。看来,这些孩子的观察力不是一般的强,想到这里,她不免又有些欣慰。
“既然如此,那走吧,一起。”
听见这话,两人也突然明白了北染和澜安深夜出门的目的。
阿浔立马回应:“是,师父!”
四人在并不很平坦的房顶上猫着身子前行,好一阵窸窸窣窣,北染小心嘱咐身后几人:“大家小心点,别惊到下面的人。”
澜安踩着脚下松松垮垮的瓦,向队伍前方的北染道:“那个,我有件事……”
“嘘!”北染立马做了个噤声的姿势打断他,“小声点,当心吵醒他们,有什么事待会再说……”
话音刚落,几人落脚的瓦片突然东倒西歪的向两边滑开,脚下的空落感瞬间袭来,四人顿觉大事不妙,但再想抽身已经来不及,只能由着单薄的瓦片带着她们一起直直往下坠去。
悬空的刹那间,北染方才想起澜安之前说过的话——“要是再多两人应该就不行了”,以及“我有件事……”
……
片刻之后,四人背对着背,于一间屋子中央,分别面朝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正襟危坐。
而在他们围坐的中心,一个光着上身的青年男子坐在巨大的浴桶之中,双手抱胸满面惊恐的看着浴桶周边的四人。
“几位从天而降,这是要……”
不错,北染几人想从房顶上偷摸着出客舍,奈何重量太过,超出了瓦片的承受能力,纷纷从房顶上掉了下来,还运气极其不佳的掉进了一个未入眠的男子屋里,而更不巧的是,这人正在洗澡。
不知是浴桶里的水热气太盛,还是偷窥了别人洗澡的于心不安,几人皆是面红耳赤,坐在原地手足无措。
为了掩饰内心的慌张,青年的话几人收入耳中,不消片刻便想出了答语,但内容却是不大相同:
“你一个大男人,大晚上的洗澡干嘛?”
桶里男子有些诧异,转向阿浔道:“这位姑娘,洗澡不在晚上,大白天洗不是更奇怪吗?”
“公子不要在意,我们可以装作没看见。”
北染不说还好,她一说这话,顿时又让那男子回想起自己刚被四个男男女女俯瞰洗澡的事情,气又不打一处来:“姑娘你说得轻巧,女子被人偷窥视为名节不保,男子就不算了吗?”
“我刚下来的时候腰佩掉你桶里了,还我。”
男人气呼呼的在桶里四处摸索,最后找出那个青鱼玉佩来,一甩手丢给澜安:“我又没想要你的。”
“兄台还是先把衣服穿上吧。”
男子重新双手抱住胸口,怼傅往之道:“我倒是想啊,但是我的衣服在那边屏风旁,我怎么拿?就这么出去,再被你们看个光?你不要名声我还要呢。”
北染与阿浔僵着身体一动不敢动,傅往之脸微微一偏,瞥见不远处屏风旁搭着的墨色衣袍,努了努嘴道:“澜安兄,你近一点,给他拿一下。”
澜安遂起身走到那屏风边上,顺手抄起上面的衣服,直接就是一抛,那衣服便从所有人头顶上越过,径直砸到了那桶里之人头上,盖住了他整个脑袋。
“赶紧穿,否则我将门打开,叫所有人都过来看。”
不知是出于澜安的恐吓还是那青年本身神速,就那么眨眼间,一个身穿墨袍、颇有绅士气质的男子就已端正的站在几人面前。
他在她们眼前踱了一圈,打量了一下这几个无端闯入的不速之客,笑意不明道:“几位青年才俊,这么晚了趴在房顶上偷看别人洗澡,是为何意?”
北染可不想落下个偷看凡人洗澡的污名,急忙解释:“这位公子误会了,我们本有事要办,奈何晚上客舍门禁,实在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哦?有事要办,那这么晚了,是何事要办,还非得要爬窗翻房顶出去。偷鸡摸狗,还是杀人放火?”
北染正要反驳,澜安一把将她拉到身后,直视那人道:“阁下又是何人,县官还是捕快?管天管地,旁人出门散心也要管,那不知烧水做饭、洗衣烹茶你管不管?”
青年哈哈一笑:“这位小兄弟说话很有意思,我倒也不是故意针对,只是我在这房中沐浴,几位声势浩大的从房顶上掉下来,我问问总该是没有错吧?”
两人正争执着,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破开,几人同时回头,只见店掌柜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口,看见屋里这么多人,很是惊讶:“几位客官怎么也在这?”
还未等北染她们回答,店掌柜立马又看见了房顶上与大浴桶正对的那个大洞,在屋内烛光的照耀下,还微微向下落着细沙,随即大叫起来:“啊呀,我的天!怎么了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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