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一个白色身影以极快的速度从屋内闪出,蓦地来到北染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心下一惊,脚底不稳,结结实实扑到了那人怀里。好在那人站若苍松、岿然不动,才没被她撞倒,反是稳稳的将她接住。
北染抬头一看,仰面对上了那双漆黑冷冽的眼睛,这熟悉的味道,熟悉的眼神,高大挺拔的身姿,不是霁长空还能是谁?
北染大惊,慌忙从他怀里挣开,连连后退几步,捏着衣角不知所措。
这时,殿内又出来一人,大声问道:“是谁呀?”
霁长空头也不回:“你想认识的小丫头,她又跑回来了。”
景吾一听,顿时脸上带笑,“是吗?”赶紧几步过来,围着北染左看看右看看,喜道:“哎,我瞧着这丫头不是挺可爱的嘛,如此可爱又有趣的姑娘实属少见,你为何就不懂得怜香惜玉呢。”
霁长空瞪了他一眼,“这种事还是你比较擅长。”说完,拂袖而去步入内殿。
景吾点头肯定:“这倒是。”他转头向已进到门口的霁长空喊话:“那我就替你招待一下了啊。”而后热情的将北染迎进了屋。
殿中面积不大不小,静动皆是刚好。主墙上悬挂了一幅极大的泼墨山水画,楠木案几上一盏精致小巧的香炉在冒着缕缕青烟。整体格局颇为高雅,细细嗅之还有阵阵茶香盈绕,使人见之耳目一新,闻之心旷神怡。北染心想,等她回去了也要将自己殿中好好整顿一番,布成他这样。
霁长空坐在席上,无视进来的两人。景吾拉着北染过去在一个位置上坐下,自己坐去了另一边。
霁长空看了她一眼,“你又来做什么?”
北染握着手里的锄头给他看:“之前我的锄头忘记拿了,我是回来拿它的,见你宫门开着,就自己进来了。”
霁长空道:“就算是这样,你就能不打招呼随随便便进出别人家?”
北染低着头,自知理亏心虚着不说话。
景吾见两人间的气氛有些凝重,埋怨霁长空道:“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人家来了就来了,来者皆是客。你不请人家进来坐坐聊聊天也就算了,连茶都不给倒一杯,是何道理?”说罢,拿过桌上的壶和杯,倒了一杯推到北染面前。
北染接过,礼貌致谢:“多谢上神。”
景吾道:“无事。你不用太紧张,他这人就是这样,表面看起来冷漠,实则是个好人,不是个什么吃人的妖怪。”
此前北染的心一直吊着,连带手心都出了不少汗,听景吾这么一说,倒是被他逗笑了。她看了一眼横眉冷眼的霁长空,又生生把笑憋了回去。
见她神态自然了许多,不再像刚刚那般忐忑不安,景吾也微微笑了笑,继续和霁长空无事闲聊。
“我听说前阵子你在东部冰原上寻了几个月,找得一株疏黄,现在长得如何了?”
霁长空端着杯子的手顿了顿,瞟了一眼默默坐在一旁的北染:“问她。”
景吾看向北染,不明所以,“问她?”
北染也是一头雾水,“问我?”
霁长空肯定道:“对,就是她。”
可看北染那模样,分明就是一概不知。
景吾急道:“你就别卖关子了,那疏黄在你园中养得好好的,为何要问她?”
霁长空道:“你说得不错,本来是好好的,但是前几天,被某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人从天而降将它砸死了。”
“……”
景吾愣了几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种事都有!”
霁长空放下杯子:“原本我也不信,但等你经历了之后你就会发现,此等荒唐之事还真就有。”
景吾一拍桌子,愤然道:“是谁这么可恨?你可有将那人捉住好好整治他一番,定要叫他知道毁坏别人东西的后果。”
霁长空手一指:“人就在你面前,交给你处置了。”
景吾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北染正坐在那捧着脑袋,目光清澈的看着两人。看样子她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景吾踌躇着开口问北染:“那株疏黄是……是你弄死的?”
北染茫然:“疏黄?什么疏黄?”
景吾被她的话又惊了一道,竟然连享誉神界的绝世灵药疏黄都不知道!他决定好好给她普及一下,在脑中酝酿了一番,组织好语言,尽力将那药草的样子及特征描绘得仔细。
“这疏黄乃是多年生草本植物,长相低调,状似白菜,但比普通白菜要高出许多,一株长成的疏黄约高四至六尺。”
“通常,它幼年时期为了掩饰自己而伏在地上的白色叶片,在成年之后便会过渡为翠绿色,顶端长出的新叶为金黄色,但中间的一大段正身却始终是瑞雪般的盈白,致使翠绿与金黄两相疏远,它的名字也因此而来。”
“而在叶片包裹着的疏黄中心,会长出一根柱状的巨型花序,待到花序吸够养分逐步成熟,它便会开花。花可入药,且是灵药,佐以不同的药引可发挥不同的功效。但它一生只开一次花,花谢之后它的生命也就结束。”
“疏黄极其难寻,长在冰原之上,那里气候恶劣,实乃可遇而不可求。自然生长的尚且易死,移栽圈养的更难存活,需每日悉心照料,不能有半点疏忽。”
他这一长篇大论,北染听得云里雾里,但关键的点她还是听见了,支支吾吾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上次园子里长的那株白菜叫做疏黄?它不是菜而是灵药?”
景吾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这小丫头片子还真把它当白菜给弄死了!他暗暗看了一眼霁长空,想想都替他心疼。但霁长空却是波澜不惊,看样子是早已疼过了。
北染大吃一惊,瑟缩着往后挪了一小点,心道:惨了,本以为砸坏的只是一棵白菜,拿株树苗赔了他就算了事,可现在这是仙草,她要怎么赔?
景吾抚了抚额,本想来睹一下这被众人传得神乎其神的灵药的英姿,不曾想,他还没见着就被人给这样糟蹋了。也罢,谁叫他运气差呢。
他想了想,又对霁长空道:“那你前些天种的碧芝草,长成之后分我几株去做药膏总可以吧。”
霁长空浅浅一笑,但笑得很隐晦,让人看不出他是喜是怒,“很巧,那碧芝草今日早晨也刚被她拔了个精光,活不了了。”
“什么?!”景吾震惊的心情难以平复,他木讷的转过头看着北染,甚至有点想替霁长空打死她。为了以防自己真的这么做,他将身子往霁长空那边挪了好几步,离北染远远的。
北染听出自己又做错了事,眼神里尽是慌张,委屈道:“我,我不知道那是上神种的灵药……为了补偿,日后上神若有所求,尽管找我,我一定想办法给你寻来。”
她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实在叫人于心不忍,霁长空眉头皱了皱,“我也没想过要你什么补偿,只要你以后别再胡乱动我东西就行。任何一样!”
北染连连点头:“我发誓再也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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