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泽予坐在椅子上,鸷冷的目光幽深如夜,似有片刻的迟疑,他终是缓声开了口:“抱过来……”
“是!”墨飞扬立刻将夏儿抱了过去,放到寒泽予的怀中。
轻飘飘软棉棉的小身体落入他怀中的那一刻,寒泽予本该平静的心,再次狠狠颤了一下。近在咫尺的小脸蛋儿,五官是如此地绝美精致,简直和洛子依是如出一辙。
不过许是睡得太久的原因,她的脸色略显苍白,紧抿的小嘴上也毫无血色,就像是生了重病般。
寒泽予就这么定定地凝视着夏儿,心中却隐隐作痛。其实方才第一眼看到夏儿时,他就隐约猜到了夏儿的身份。
想当初他率兵攻打陌古皇城,第一次与洛子依相见,以为她只是单纯地和云妃长得像罢了,可不曾想,她却是云妃的女儿。所以这天底下,能让两个人长得如此相似的,只有血缘关系……
如果,夏儿真的是她的女儿,那么,她是不是真的回来了……
想到这,寒泽予本就作痛的心,开始如同刀割般。他寻了她整整五年,却不想,先寻来的,却是这个可能是她女儿的小女娃……
这些年,她去了哪里,又是和谁……生的这个女儿……
其实这个问题,也不过是寒泽予在自欺欺人罢了,他又怎能猜不到是谁呢。夙国的人突然出现在龙瑞国帝都,紧接着就有人夜闯王府,再后来,就出现了这么一个小女娃。
沧宁昊!
寒泽予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这三个字。刹时,他那张俊脸冷如寒冰,森森黑瞳中溢出无数浓烈的杀意!
感觉到寒泽予身上腾起的杀气,墨飞扬并不觉得惊讶,只是感叹,他所熟悉的王爷,终于回来了。只是他不明白寒泽予为何会对一个小娃生出杀意,便小心地问道:“王爷?”
“传本王命令,立刻封锁京城,将所有混入京城的夙国乱党全部找出来!”寒泽予厉声喝道,眉宇之间满是盛狂的怒气。五年前他顺了洛子依之意放走沧宁昊,是他这一生犯过的最大错误,所以这一次,他绝不会让沧宁昊活着离开龙瑞国帝都!
“是,属下这就去!”墨飞扬领了命,立刻退出了书房。
当下,书房中便只剩下了寒泽予和沉睡中的夏儿。
空气中充满了安静而又诡秘的气氛,寒泽予仍旧只是盯着夏儿苍白的脸蛋,似乎是看得出神,又似乎是在恍神,那双幽若寒潭的黑眸中,不再有冷如刀峰般的凌厉,取而代之的是幽远的宁静。
隔了良久,寒泽予终是缓缓抬起手来,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在夏儿柔嫩的脸蛋上划过,他的眉头似有若乎地皱了皱,旋即将手指落在了夏儿的脉搏上。
从脉搏探知她只是被点了穴,寒泽予刚想替她解开,目光却落向了桌面上摆着的那张洛子依画像,他把夏儿放到一旁的软榻上,旋即将画像收了起来,这才给夏儿把穴道解了开。
轻缓睁开的眼睛大如铜铃,清澈得好似山间溪水般不带任何杂质。只是,刚醒来的夏儿就像易碎的瓷娃娃,看起来是那么地虚弱,她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转动着双眼打量着自己所在的环境。
当琥珀明眸落在寒泽予身上的那一刻,夏儿的眼底立刻生出了戒备,眼下的陌生环境和这个陌生男人,让她立刻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事。
只记得昨晚她让蔓菁去煎药后,就想去找洛子依,可刚一出房门,就被人打晕了。
“这是哪里,你又是谁?”夏儿稚嫩的声音虚弱而又警惕地问道。
寒泽予并未回答,只是紧紧地凝视着她。从方才夏儿看到他时生出的戒备,到现在如此镇定自若地问他是谁,这样灵敏而又处变不惊的性子,倒真是和洛子依像极了。
他的心再次狠狠地抽痛起来,双手也不自觉地紧握成拳。
“喂,我在问你话呢?”夏儿强撑着坐了起来,仰着脑袋再次对寒泽予问道。
迎着她的目光,寒泽予缓缓开口,漫不经心地道来:“舜王府,寒泽予!”
得了回答,夏儿眨了眨眼,撇着小嘴想了想,然后摇着头说:“没听说过……”
简短的四个字,如同一盆冷水泼在了寒泽予的心头,整颗心也在瞬间沉入了谷底。其实,他是故意说出自己的名字,就是想试探夏儿,既然夏儿未听说过,那就说明,洛子依从未在她面前提起过他这个人。
满心的怒火在这倾刻间被点燃,额头上的青筋也暴跳出来,寒泽予的俊脸已是铁青,若是洛子依此刻在他面前,他一定会狠狠地揪着她问明白这一切!
向来心思细密而又聪明的夏儿,自然是感觉到了寒泽予情绪上的变化,她跳下软榻,迈着虚弱的步子走到寒泽予面前,轻声细语地问:“你怎么生气了?”
她这一靠近,寒泽予盛怒的双眼立刻如同刀刃落在了她的身上,那样令人心生恐惧的目光,却没有震慑到夏儿,她不仅没有避开,还伸出小手放向寒泽予的胸口,颇为好心地劝说道:“娘亲说了,气急攻心,你这何必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夏儿的举动让寒泽予一愣,想他活了二十几年,征战沙场杀人无数,却不想今天竟被一个四五岁的小丫头给教育了一翻!
寒泽予深吸了口气,此刻就算他有天大的怒气,也不能撒在一个小女娃身上。他收敛了心神,让自己平静下来,倾身坐到软榻上,既然夏尔提到了她的娘亲,那他便顺着夏儿的话沉声问:“你娘亲,是谁?”
夏儿将头一昂,神气地道:“我娘亲那可是相当厉害的人物,如今你把我掳来,我娘亲肯定到处找我呢,所以我劝你还是尽快放了我,不然等我娘亲找到这儿,她会把你这舜王府给铲平了!”
听她这么说,寒泽予勾唇一笑,“你年龄不大,口气倒是不小。”不过,若她娘亲真的是洛子依,那他倒是相信洛子依是有这个本事的。
只是,他好不容易得来这么一个可以引来洛子依的筹码,又岂会轻易放夏儿离去。
“你放还是不放?”夏儿轱辘转动着双眼,机灵地看着他。
寒泽予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得看你娘亲何时来!”
这意思明显是不会放她离开了,夏儿有些生气地嘟了嘟嘴。她十分不明白,这个奇怪的人干嘛要把她掳来,又还要等娘亲来了才放她走呢,难倒就真不怕惹恼了娘亲,让他这个王府鸡犬不宁?
不过,知道自己不会有危险,夏儿也不再多想,自己的身体还很虚弱,为了不再多给洛子依添麻烦,她现在能做的就是乖乖呆在这里,等娘亲来救她。
“那好吧,既然这样,我就勉为其难地先在你这里住下了!”
明明是阶下囚,却用了这样的口气说话,夏儿一脸勉强接受的模样,让寒泽予竟是忍不住眉头抖了两抖,洛子依平时就是这样教女儿的么?
即来之则安之,不哭也不闹,这样也好,倒是省了他不少事。
“你叫什么名字?”寒泽予的怒气已消,心中对这小丫头也有了些许兴趣。
“夏儿。”小丫头轻盈的声音回答得十分干脆。
寒泽予神色微闪,“没有姓?”
“有啊,我姓苏,苏清夏,娘亲都叫我夏儿。”
闻言,寒泽予眸光一黯,她竟然姓苏?难倒,她并不是洛子依和沧宁昊所生?
本已认定的事实,在这一刻却被推翻,一时间,寒泽予已消的怒气再次腾升而起,难道说洛子依还有别的男人?
“咕咕咕……”
突然,一阵肚子的饥饿声打断了寒泽予的思绪,夏儿则是不好意思地脸红了起来,她摸着自己的肚子,尴尬地问:“我饿了,有吃的吗?”
本想再问夏儿一些问题,可看到她如此虚弱,脸色也极为苍白,寒泽予只好作罢。而且来日方长,他有的是时间,也不必急于这一时。
当即,寒泽予吩咐下人带了夏儿去吃饭,又叫来管家,让管家找些人在帝都传开,说是舜王府来了一位和失踪王妃洛子依长得十分相似的小女娃。
既然洛子依不让他找到,那就只能用这个法子,将她引出来了。
交待完这些事,想到夏儿应该已经吃完饭,寒泽予正准备离开书房去找夏儿,却见一名丫环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
“王…王爷,不好了,那位小姑娘晕倒了!”
丫环慌慌张张地说完,寒泽予立即神色一沉,大步就往书房外走去。
膳房内外,此刻围了一群下人,个个都探着脑袋想看看里面晕倒的夏儿,因为王府里已经传了开,说是这小女孩和失踪的王妃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都围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去干活!”
这时,管家一声怒喝,立刻吓得那些下人做鸟兽状,四下散了开。
寒泽予沉着脸大步迈进膳房,一眼就看到晕迷的夏儿正躺在白竹怀里。
“你怎么在这里?”寒泽予冷声问道,顺手将夏儿抱了过来。
听了寒泽予如此生冷的语气,白竹心里像被什么扎了一样,她解释道:“我只是听闻这女娃和王妃长得像,就过来瞧瞧……”
寒泽予凌厉地看了白竹一眼,不再多说,而是抱着夏儿就往云熙阁去,并吩咐管家立刻去请南锦。
入春的季节,繁花似锦,云熙阁内隐约漂流着一股淡淡的花香。刚长出嫩叶的木棉树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朗朗神清气爽地站在院中,大大的眼睛看着房内,不时发出几声犬吠。
屋子里,南锦正给夏儿把着脉。方才来时,初看到夏儿的容貌,平时淡雅的南锦也是略微惊了一惊,但他也没有多问。单从夏儿苍白的面色来看,想必就是病了多时,所以南锦也没有片刻耽搁,立刻给她诊治起来。
只是,这小女孩的病,略微有些棘手。
见南锦面色紧凝,寒泽予剑眉微沉,本以为夏儿只是饿得太久导致体虚而晕倒,可现在从南锦的神色来看,怕是没有这么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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