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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物文学 > 灵泷诀 > 第九十八章 被困洛宅
 
  孟青阙在太华听萧虞则提起过,北域之人自诩为神族后裔,多年前这天下除却尚不开化的荒原和飘渺莫测的海外,所以疆域都为北域掌有,但如今宸国兴起、西土分裂,南边的部族也一一据土为王,自认是神族之后的雪酴族人,在凡世所据之地只剩中原跟北方。
虽然跟他国比起来北域皇朝仍然势大,但它早就没了能号令天下的荣光。再加之近几十年来它朝中动荡,后面的国运更是堪忧。
“你的意思是,要重新回到北域的极盛时代?”
公孙翎这时候倒没那么爽快了,他薄唇半抿,“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
“王爷都已经出现在我眼前了,我难道还有命等到那时候么?”
“放心,我不会杀你。”
“洛言跟萧北煌王爷尚且不顾忌,如今还会放过我?”
“孟少侠觉得,不杀你,就是放过你?”
他果然是个老狐狸,“你要干什么就直白一些,我不是朝廷的人,听不惯这些不阴不阳的话!”
“孟少侠,其实我对有为的青年,都很是欣赏的。”
“欣赏?”
“如今宁王府人丁凋敝,我实在需要帮手。”
“公孙翎你不是疯了吧!”孟青阙简直不敢相信,他是太自信、亦或太可笑了呢?他马上否则道:“我绝不可能去给你当走狗。”
“年轻人总是这样,气盛,孟少侠,怕是你以后再想起来要后悔莫及的。”
“好,那我再请问王爷一个问题,刚才的幻境怎么回事?洛吟桓还有玄霜,他们为什么会再看到洛言?”
“很简单,这座宅院跟他们两人都有关系,都有他们所抛不开的回忆,要是在这里织幻的话他们自然会看到洛言了,而孟少侠你跟洛言从未见过,更无从谈回忆,自然不会被影响。”
织幻?迷惑住他们的真是织幻之术?而织幻的媒介,难道就是这整座洛家大宅?
“不可能,易潋音,她不是死了吗?”孟青阙难以置信道:“要是她没死,宁辰,大师兄他怎么可能清醒过来?”
“对啊,易潋音,她是死了,她是真真切切的死在沧溟手下。”
“所以不是易潋音?”
“难道孟少侠以为,这天下的织幻师只有易潋音一个?”
“你找到了另一个织幻师?”可他们所知,宁王府的织幻师从来只有易潋音一个,到底是谁藏在暗处?这个人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藏的?孟青阙急问道:“是谁?到底是谁?”
“这个人跟你并不相关,所以孟少侠,你大不必如此在意,且这个问题即便你问了,我也不会回答的。”
可有一点孟青阙还是不明白,易潋音是死在沧溟手下,既然公孙翎跟晔刹早有勾结,为什么他会眼睁睁的看着沧溟夺她性命?
“易潋音,她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跟晔刹的交易里,有没有包括易潋音?”
“你是问我为什么借沧溟的手除掉她?”见孟青阙的神情,公孙翎也细说道:“她是个女子,而只要是女子,就避不开世间的六欲七情,在她们心里,大都是把‘情’看得比‘理’更重要的。且潋音,她从来随心,留在哪里、听命于谁只遵循‘中意’二字。她对我的耿耿忠心、她对我的倾尽所有,不过因为她对我还未移情而已。”
“还未移情?”
“易潋音,她是个太过轻纵之人,我也料到,她这份移情不过早晚,等她对我没了往日兴致,也就没任何理由听命于我了。”
“你的意思是,易潋音,她喜欢上了别人?”
“自然。”
孟青阙简直不敢想,这个旁人,难道……
“就是你的大师兄,宁辰,”像是看穿了这人的心思,公孙翎马上戳破道,“开始我以为她只当宁辰是解闷的玩物,但不料,对这个冰冷无趣的化外之人,她竟生出留恋了。”
“这就是你杀她的原因?”
“还不够吗?”
“易潋音好歹跟在你身边十来年,你也明知道她是因为倾心于你才会留在宁王府的,但你对这么一个人,就是不加遮掩的利用吗?你不单利用了她的感情,当发现她心有彷徨时又果断丢弃,易潋音是什么?一件有了瑕疵的衣服?”说起来易潋音明明是他跟太华的仇敌,但不知为何,当听到这些时,孟青阙心中马上腾出了一种不可扼制的愤怒,他这样的做法,跟素灵犀还真像啊,只是素灵犀尚且慈悲,好歹留了他一条性命。
“这怨不得我,只怨潋音这丫头,她实在太过自负随性,人间的伦常秩序她从来不放在眼里,她唯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喜好憎恶,所以一旦等她全然明白自己对宁辰的心思,她定会反复去帮太华的,”公孙翎脸上透出些惋惜,不过更多的是种了然,“正如你所说,易潋音,她跟在我身边太久,经手的事太多,知道的内情也太多了,若不趁她心绪不定时动手,我怕以后再也没机会。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这句话孟少侠也听过吧。”
他当真无情,当真卑鄙!
盛怒中孟青阙只叹着,“公孙翎,你可真是被小看了。”
“孟少侠你也被小看了啊,”公孙翎颇有兴致的打量起这人来,说:“你竟会跟洛吟桓一起找到这里,竟然还能推测出我跟洛言的种种,这一点,我当真没想到。”
“王爷的这种溢美之词,只会让人觉得阴寒。”
“是吗?那可不好办,”公孙翎叹息道:“恐怕孟少侠以后要多听了。”
“你什么意思?!”
“我已经言明,宁王府现在人丁凋敝,在此关键的时候,我需要一个合适的帮手,而孟少侠,你这次的表现,真让我非常满意,所以我……”
“你到底在玩什么花样?”没了耐性的孟青阙伸手往公孙翎那边一拢,竟然只捕了个空。
什么?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眼前这个公孙翎是幻非真。
“公孙翎!”孟青阙在周遭看了一圈,大喊道:“为什么不敢以真身示人?你就这么心虚,你就这么害怕吗?!”
这一喝过后,他身边的这个幻象也消失了。
“公孙翎你出来,公孙翎——”道道剑气掠过,只削残了这院中的藤蔓草木,孟青阙再压不住心中怒气,那剑意只盛不衰,可待到冷静些时,孟青阙便找不到来时的路了,这庭院还是这个庭院,身后的书房也还是那个书房,但不知为何,他顺着过来的那条青石小径一点踪影也不见了,他再探出几步,连同苑门都消失了。
“公孙翎!”孟青阙明白过来,又疾呼着,“你想把我关在这里吗?你出来!你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剑芒迭起下,周遭顿起了许许风尘,但不管孟青阙怎么使力气,那高高的苑墙还是没变半分,孟青阙有些惊惶了。洛吟桓跟玄霜还在外面呢,他们被困在那幻境中,若没外力相助是很难逃出来的。公孙翎,他是想像对洛言一样把他们禁锢在梦里直到死?
“王爷,”坐在马车外的青年听见里面声响后才问:“您是否就打算回府了?”
“走吧,先消磨消磨他的锐气,我们改日再来。”
“其他两人呢?”
车中坐着的公孙翎透出了些为难的语气,“那个女人自不用说,但吟桓,好歹是他的弟弟,至于该如何处置,我要好好思量。”
“是。”青年应完就挥动了马鞭。
这车架已离开洛宅,快到王府的时候,公孙翎忽问:“焉茴,陛下放你回来的时候,可有说些什么?”
“没有,陛下只让属下尽快回到王爷身边,其他并未多言。”
“在宫中的这些日子,你受苦了。”
“王爷严重,焉茴性命微贱,不管为主子做什么也是应该的,王爷您不必挂怀。”
“我还以为你修习了这么些年的剑术,那织幻的术法会有生疏呢,没想到,竟比在虞山之时还要精妙了。”
“只要能有助于王爷便好,属下深知这织幻之术的重要,所以多年来分毫不敢松懈。”
“我让你装成一个剑从武侍,实则是让你做着两份苦差,焉茴,你从未让我失望。”
在外驾车的人愣了愣,而后又马上回说:“在王爷您收留时属下就立誓,往后余生都只为王爷一人而存,焉茴是个守信之人。”
是啊,守信之人。
想来这一生他所听到的誓约太多了,洛言对自己有过承诺、萧北煌对自己有过承诺,还有易潋音,她对自己也有承诺,但他们,却全都食言了,连自己最为信任、最为依赖的那个也食言了。再看着这洛家宅院时,公孙翎也不免感伤。洛言,他曾被自己认定是最好的助力啊,毕竟他跟洛言,是那般的心意相知,如果,他们能一起来完成北域的大业就好了,可终究,这也只是他自己的一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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