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在哪里。”
越千泷扭头看向齐衍,对了,他就是在蒙池镇长大的,自己竟然把他给忘了。
“那你给我们画张地图,我们这就去找。”
“就算找了了又如何?你们两个人又能带多少水回来?你们救了这一个孩子,还能救城南的所有人吗?现在我们要弄清楚,蒙池镇到底为什么会缺水,这样方能治本。”
一步到位,说得有道理。
越千泷又转而问那孩子:“小六,你能跟我们好好说说吗?”
“具体,我也不清楚,只是原本这城里有许多水井的,但自从几十年的那场风沙过后城里的水井就开始慢慢枯竭,大家被困在城里也不能出去寻找水源,只能慢慢等死。”
“你们就没有试着把井打深一些?”
“大家都试过了,不管把井打多深也只能看到黄沙,连一滴水也没有。”
“那你说的聂家宗庙前那条小河难道没流过这些水井所在地?”
“听我爹娘说以前是流过的,但是风沙过后那条河流就改道了,不再流过蒙池全镇。”
改道?越千泷明白了,“在什么地方改道的?”
“城南和城东的拐角处,现在已经是墓地了。”
“看来,我们要去那里。”
齐衍试着撑起身子,说:“我跟你们一起去。”
“师父你还是好好休息吧,你受了伤,而且在蒙池阵我们也不能妄动内力和剑气,你去了或者反而要成为我们的累赘呢?”
“既然他们说这里是因我的出生而变成现在这般,我又怎么能置身事外?”
越千泷一瘪嘴,她知道也劝不住这人。
“现在快天亮了,我们还是等今天入夜后再去吧。”
小六在一旁听着,又眨了眨眼睛,说:“为什么说,蒙池镇是因为你,才变成这样的,你……姓齐吗?”
“对,”齐衍也不掩饰,“我叫齐衍,是我出生那时出现了风沙,从此将蒙池阵困了起来。”
“你就是齐衍?”孩子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你,竟然可以出去?我一直以为,你已经死在黄沙里了。”
是啊,自从蒙池阵被风沙围困起来后,只要镇子里的人踏出城门一步就必然被流沙所掩埋,这场景小六已经见过千百次了。小时候他也听过关于齐衍的许多传闻,大家都说他是天降的灾星,都说蒙池镇是因为他才变成人间炼狱。不过,小六虽然听着但心里是不信的,他不觉得一个生命的出生是什么坏事,更为说为害苍生了。而且之后的齐衍明知是什么结局,还毅然走出了城门,齐衍消失以后这个地方也没有丝毫变化,但即便如此大家似乎还是不愿意原谅他甚至不愿意遗忘他,定要将此生的所有不幸与苦难归结于他一人之身。
“当年你走出城门的那一刻,是想要自尽吗?”
齐衍一愣,完全没想到这孩子会问出这个不相干的问题。
“城里人的,一定对你做了很多过分的事吧,想起来那时候,你应该也跟我差不多大。”
“自尽?”或许是的,齐衍看着这脸上沾了污垢的小男孩,说来他也是被蒙池镇的人留在这里等死的,“我只是图个清净,在蒙池镇的时候,生或死,对我来说都是无异。”
“你走出城门却没有被流沙吞没,或许,老天就是让你再回来救蒙池镇的。”
齐衍一愣,他没有说话,只是躺好了闭目养神。
现在这屋子里一点水也没有,三人呆着甚是难熬,特别是齐衍,他之前失血过后,才不过一个时辰身体就发热了。
越千泷拿起水囊,起身道:“不行,我必须先去取水,要不然他们都得渴死。”
“不,我去。”
“阿玦,你还是留下来照顾他们吧。”
“我的武功比你纯属,即便不用内力和剑气,我也不会被那些百姓治住。”苏玦说完就抢过水囊离开了,不给越千泷再留机会。
他们在屋里等了两个时辰,正午过后总算把苏玦等回来了,那人带回来满满一水囊水,越千泷结过水袋后给小六分了一点,又用一些给齐衍润了润嘴唇、清了清伤口。之后齐衍好像又睡熟了,身体也不像早晨那般灼热。
“阿玦,城东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聂家宗庙前没什么人,看来他们都在昨晚被烧毁的山林里搜寻我们的尸体。”
“城东和城南的拐角处呢?”
“时间紧急,我没有留意,不过我感觉到,在靠近那拐角处之时的压迫感很强,那里一定有什么东西。”
“东西?”
“晚上去了再说。”
北域,华阳城。
暮昭明和厉染已经在这里守了几天,没有任何动静,难道刘衍这几日都没有用任何内力?
暮昭明有些心焦了,“宁辰那边怎么样?”
“他说一切都好。”
“何意?”
“他言苏玦和越千泷都在宫中好好呆着,宁王府也没有任何异动,我们大可以放心。”
“为什么齐衍一直没有动作?他不是一直急于回复功力吗?他这么安静,这不对头。”
“不对头?”厉染想了想,又道:“他来华阳城本来就是为了隐蔽行踪,而且他的剑气在城中突然消失,也可能是发现了跟在后头的宁辰,我想,他早就知道我们在城中布下结界了。之所以不动作,就是为了应对我们。”
“你的意思是,我们守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厉染陷入了深思,现在他们撤了不是,不撤也不是,到底该怎么办?
“太华山的消息呢?”
“也一样,没有异常。”
“让赵轻衣放松对非颜的看管,如果她有行动,不必阻拦,让人暗中跟着她就好。”
厉染脸色一变,“你怀疑非颜?”
“这丫头心中一直只有她师父,若要不顾一切的帮他也不是不可能。”
“可齐衍如今杀害了梓兮,以非颜跟梓兮的亲厚,她不可能是齐衍的内应。”
“如今的太华,已经没有什么是不可能了,你尽快吩咐下去就好。”
厉染心中酸涩,现在的太华说是分崩离析也不为过,门中藏有北域的内应,这也是他跟暮昭明心照不宣的,非颜从永乾宫中回来之后就神色异常,听到梓兮的死讯也冷静无比,这不得不让自己跟暮昭明起疑。
接到厉染的传讯后赵轻衣迷惑不已,这显然是对非颜欲擒故纵,她那么一个单纯天真的孩子,厉染怎么会因为她跟齐衍的师徒关系而怀疑两人勾结?
“师姐,你一个人坐在这里想什么呢?”
是虞则?赵轻衣立马转身过来,冷脸道:“你来这子虚园干什么?”
“这是师父的园子,而我也是师父的入室弟子,难道师姐你能来,我就不能来为师父尽尽孝心整理整理园子吗?”
赵轻衣不搭理这人,抬步就要走。
“师姐,你现在是执教大弟子,难道在师弟面前也要摆这架子了?”
“你找我有什么事?”
“你吩咐我做的,有动静了。”
“你说非颜?”
“嗯,天玑堂外的弟子们一撤那丫头就坐不住了,趁着这月色已经出了山门,现在正由修庭他们跟着呢。”
出了山门?非颜想要下山?可她这些日子在门中安然得很,对自己半分没有提及下山之事,非颜果然对他们有所隐瞒。
“你亲自跟过去,看她到底要去什么地方。”
“那要把她带回来吗?”
“不必了,看清楚她见过什么人,去过什么地方回来禀报即可。”
“师姐你这是在防着非颜啊,”虞则玩味道:“这是掌门师尊吩咐,还是师姐你一人的意思?”
“你是不想从命?”
“我不是不想,只是虞则想知道,我到底是从的谁的命。”
“你不去便是,留下门中。”
见赵轻衣动步,虞则马上又黏了上去,乖巧说:“师姐师姐,你不要生气嘛,我只是嘴贱多问了几句,师姐你吩咐的事我虞则什么时候推脱过?我现在就下山,一定不辱使命。”
他已经得到答案了,虞则满意不已。这命令肯定是暮昭明下的,不过赵轻衣既然还肯让自己去监视阮非颜就说明他们对自己没有起疑,现在正好了,他本来还担心太华山内应一事的,现在他下山正好去可以找机会把一切罪责都推到阮非颜身上,真是妙了。
阮非颜这丫头如虞则所想的去了蜃天城,好些年过去了,再看着这些建筑虞则心中不免感慨,上次离开的时候他还是个不更事的孩子,即便萧祈煜封了他做太子,他也不明白这尊号有什么意义。虽然他是北域的储君,但相比北域来说他对太华山倒更有亲切感。太化山至少还有赵轻衣,但北域呢,只有萧祈煜这个跟自己疏离万分的帝王,虽然他们有着血缘关系是真实不过的叔侄,但萧祈煜到底跟他多年不见,虞则现在也拿捏不准,那人还会不会是记忆中的款款少年。
不过想起之前除掉牧言家的种种萧祈煜也还算得上周全,虞则现下觉得萧祈煜是越发适合这皇位了,而他自己么,还是做个闲散浪荡的人好。他想好了,这次如果能帮北域渡过一劫,他便跟萧祈煜辞去这储君的位子,劝那人早些绵延后嗣接续皇位。反正这位子都是萧家的,萧祈煜传给自己的孩子不算亏待自己,更不算愧对了他爹。说起来他爹弑兄夺位,这才是让虞则觉得最不光彩的事呢,也正由于这样他才主动远避于太华山,在暗中为北域效命,或许这样也能减少些许他父亲对萧家的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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