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她表情有所不对的苏玦问道:“玄霜姑娘,你认识这东西?”
“当然,这手链原来就是我的。”
“这本是你的?”苏玦心想,难道姜焱让他们来找的就是这串手链?
“没错。”
“玄霜姑娘,如果我猜的没错,你就是以前洛家的少夫人,洛言的发妻吧?”
“越姑娘,你怎么得知?”
“我在蜃天城的时候跟陆离打听了一下,他说洛言虽然出身名门,但偏偏不顾众议娶了个山野丫头回家,他们成婚之后也是日子和美,可惜天不遂人愿,这位少夫人成婚两年不到就病死在洛家了,后来洛言就再没有娶妻纳妾,一直到病死也是孤身一人。听的时候我就觉得陆离有所保留,而这一路走来我也更加确定,当年的那位少夫人并没有死,而就是现在的玄霜姑娘你,对不对?”
看来说中了,看玄霜一副默认的表情,越千泷又继续问道:“你为什么要离开洛家,在十四年后又为什么要回来盗掘洛言的陵墓?”
“越姑娘,你觉得两个相知相悦的人应不应该相守一生呢?”
“当然了!难道要找个不能心意相通的人过一辈子?”
玄霜怅然的笑了笑,“我年少之时也觉得如此,但就像你越姑娘你说的,我出身山野又无亲无故,洛言却是洛家的长子,他承载着洛家满门的荣光和期望。”
“那又怎么样?”
“年少时相知相爱何其轻松,但成婚后的相融相扶却让人为难。”
“这是什么意思?”
“我原只想做洛言的妻子,只想跟他过一辈子,而不是看中洛家少夫人的名头。我出身低贱,想要在洛家立足本就不易,可偏偏我自小孤高不懂得如何讨好于人,最终招至洛家人的挑点不满也在意料之中。何况我从小就有心修道,本是以游历天下为志,那些公婆妯娌间的争斗琐事实在让我厌倦。”
越千泷一愣,“所以,你就因为这个离开了洛家?”
“当时洛家老夫人觉得我少有妇德又一直未孕,所以安排了给洛言再娶一房侧室,我一气之下跟他争执不休,最后还上了这串手链,只背了剑离开洛家。后来我依性子走遍了北域南疆,终于得了机缘拜师于昆仑,学有小成后我御剑下山回了一趟清息城,但那时,洛言已经过世一年多了。”
越千泷听后不禁内心唏嘘,她在女娲神境时总以为情爱之事简单不过,既然两人愿意自然可以相守在一起直到白首。这时回想起宜泽、黎萝,还有现在的洛言跟玄霜,她才觉出其中的不同来。他们都是心有彼此之人,可为什么相守之中并没什么幸福,听着倒像在互相煎熬呢?
他们谈得太过投入,接下来发生的事让三人都吓了一跳。
“你……是玄霜?”
没想到,那原本深眠的洛言居然睁开了眼睛。
“洛言!”
在众人的惊诧中洛言分外镇定,他望着玄霜,目光复杂难明,这眼神说不上有多深情怀恋,更多的只是淡然,仿佛他早就料到这一日,又仿佛他跟玄霜再熟悉不过。这眼神属于日夜相见的夫妻,而不是分别多时的旧人。
直等看到玄霜侧脸淋漓的伤痕,他才紧张起来,问:“你受伤了?”
“我……”玄霜想起自己脸上的伤口,赶紧用手捂住了,道:“没,没有。”
“你不必在意,在我心中,你一直都是那个阙山脚下的小姑娘,毕竟有太多东西,远比容貌要重要得多。”
“洛言,对不起。”这句话玄霜在心中藏了十四年,现在终于有机会说了,“当年要不是我离开洛家,你也不会变成这样。”
洛言听着反而笑了,他那样的笑意纯粹入骨,含泯了一切的情仇。
“不,当年是我执意将你带出了阙山,又一心将你束缚在了洛家,成婚时我说过要护你一世的平安喜乐,但这承诺并没有实现。你若是想离开我也没理由阻拦,只是怪我力有不及。”
“洛言……”
“可我知道,你终是会回来的。”
不再问那么多为什么,玄霜忍泪扶起了那人,说得动情:“洛言,这次我们一起出去,我跟你回洛家。”
“不必了。”没想到洛言只是摇摇头,他从玄霜手中拿起那手链后将其戴在了她腕上,这是当年他带玄霜下山时送给她的。
手链的铃铛中下了连音咒,这样不管玄霜走到哪里,只要她摇动这铃铛,即使远在万里洛言也能听到那铃声、也能知道她的所在。但在当年玄霜离开洛家时连这手链都取下来了,可见她当时的决心之大。
“玄霜,你可否答应我一件事呢?”
再没有年少时的桀骜,玄霜立刻应道:“我答应你!”
“傻丫头,我还没说呢怎么就答应了?”
“这次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答应!”
越千泷想着这人应会说让玄霜守在身边再不离开,但洛言开口:“这次戴上它,不要再拿下来了,这样的话,或许……我还能听见、还能感觉到呢。”
“好,我再也不取下来了。”
洛言点点头,他原本柔情的眼神变得涣散,他伸手抚上了玄霜的发际,将手指都深入其中,就像多年前那样以指为梳的为她顺着一屡屡青丝。
对他来说,玄霜就像是一团无根之火,无茎之花,虽然落于他掌间却总是抓不住的,这些从第一次在阙山遇见她时洛言就料到了。他自己本是个俗人凡夫,但玄霜不同,她应该依照心意的做那个在山间赤脚而歌的小姑娘,而不是被礼数规矩束缚的洛家少夫人。
从一开始便是他错了,是他将这人哄骗到了自己的世界,却不能护她安然。
周围好像有些不对劲,已经退到了外室的苏玦察觉到这个空间似乎在颤动,他机警的推了推越千泷,问:“你有感觉到什么不对吗?”
越千泷点点头,“这里的地灵不同寻常,很是强盛。”
这外厅的摆设景致一下变得模糊,整个空间都有些扭曲,苏玦跟越千泷当下明白过来,原来这也只是个幻境,这整个房间不是真实之景!眨眼之间,这偌大的房间就变成了一个光秃秃的玉台,中央除了刚才的床榻外一无他物。
“玄霜姑娘,这里有古怪,我们还是快走的好。”
此时的玄霜仍抱着怀中的洛言,越千泷注意到那人脸色苍白,双唇已没了一丝血色,一下跟刚刚完全不同了。
她斗胆上前去探了探洛言的脉搏,登时便对玄霜说道:“洛言……洛公子他怎么没了脉搏?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洛言死了!”苏玦听后也惊愕道:“这是为什么?难道他……”
没有多久的沉默,玄霜放下怀中的洛言,将他安然的置于床榻上,这时玄霜用手一按床沿,这床榻就活动开来变成了一副严丝合缝的寒冰棺木,周围顿时有股股寒气袭来,只是这棺木一合上她便再难见到洛言的容颜了。
“玄霜姑娘?这是何意?”
她起身,忽而说道:“我们走吧。”
越千泷迷迷糊糊的,“走?你就这么走了?那洛言呢?你就把他一个人扔在这里?”
“逝者如斯,何必再扰人安眠。”
“可是他……”
还不等越千泷说完,玄霜就指着西北处的一尊石像,道:“这后头有一生门,我们往这里走。”
虽然觉得惋惜,越千泷还是没再说什么,只能跟着玄霜朝那片石像而去。
薄暮之时,孟青阙跟素灵犀再也坐不住,他们起身正准备再往那盗洞中去,可还没走几步呢就见苏玦三人由陵墓西边方向走了出来。
“阿玦!”素灵犀马上冲过去将苏玦上上下下看了个透,又拉又扯的问道:“阿玦你怎么样了?在里面有没有受伤?”
苏玦摇摇头,“你跟青阙呢,你们是怎么出来的?”
“我们被送到了那个玉门外,再想进去那门就怎么也开不了了,所以我们只好先在外头等你们回来。”
“玄霜姑娘,你的脸?”这时,孟青阙注意到了那人脸上的伤处。
“玄霜姐姐,你的脸……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皮囊,不须在于。”回过话后玄霜她的眼神转向右前方,是听到动静赶过来的洛吟桓跟乐舞。
“吟桓?真的是你?”玄霜迎了上去,喜道:“没想到你都已经长这么大了!”
“吟桓,这名字也是你能叫的吗?”
“我……”
“玄霜,看来还是我太过轻敌了,居然没能让你死在里面。”
“吟桓,你在说什么?”
“我大哥就是多了这些妇人之仁,在造陵时竟然不让爹娘设任何机关只是布下了道道迷阵,如果不是这样我就能轻易改变墓中的风水布局,今日你玄霜绝不可能活着出来。”
原来是他搞的鬼,看来这陵墓之前当真像玄霜说的没任何伤人之物,这次果然是被人临时改动了布局。但一座陵墓的建造和设计都是环环相扣,封陵之后再想要将其变成一座凶陵并不是容易之事,而且洛言的陵中还设有幻阵,即便这人想改也动不了太大的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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