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话怂包星自然是不敢说出来的。
厉沭司站了起来,节骨分明的手指插入裤兜,声音淡漠,“我来这里不是让你钻研我的病,你只需给我开一些药,其他的,不劳费心。”
“一般的药都是治标不治本,找出问题的关键,消除它,病情才能得到根治。”梵星隐下心中的惴惴不安,站在医者的角度,诚恳给出意见,“厉先生,我还是希望你能配合治疗。”
厉沐司突然沉默下来。
他垂眸凝视着梵星,目光定定的落在梵星的腹部,眸色渐浓。
看了好一会,他突然开口说:“怀宝宝辛苦么?”
“啊?”梵星愣了一下,有些摸不着头脑。
厉沐司静静地看着她,他很少会重复同一句话,这次却例外的又重复了一遍。
“怀宝宝?”梵星下意识伸手抚着腹部,“怀孕的女人都不容易。”
“嗯。”他蓦然直起修长的身躯,转过身,“好像是这样。”
梵星窥探不到此刻他脸上的表情,眼前穿着考究的男人,背影孤寂且落寞。
“我妻子之前也怀孕了,也很辛苦。当时我特意做了很多东西,不过……”他嘴角上扬的弧度微冷,低垂的眼眸里,看不出丝毫起伏。
“可惜了。”良久,是真的久,就在梵星以为他不会再说下去时,他又轻轻吐出三个字,声音有些低迷。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梵星总觉得他的声音中,带着难以抑制的轻颤。
她忽然有一种近乎绝对的感觉——这个男人,偏执的另一面其实是难以自救的痴情。
只是他把感情藏的很深很深,深到让旁人看不清,经年累月,就连他自己也无法分辨爱与恨的界定。
“厉先生,你觉得夫妻相处该是怎么样的呢?我与我的丈夫认识将近十四年,结婚不过数月。人人都觉得我们自小认识,彼此熟悉,他了解我并不明显的优点,我熟知他鲜为人知的缺点,这样知根知底的两个人最终能结合在一起,理应家庭和睦,生活幸福。”
说起自家老公,梵星嘴角不经意间挂起了柔软的笑。“我们如今的生活确实很幸福,因为得来不易,我与他都默契地相互珍惜,但这份幸福,来的并没有外人看到的那么理所当然。”
“我们也有相互猜忌,彼此不信任的时候,甚至险些离婚。幸好老天眷顾,我们没有在偏道上走太远,及时回首,我们重新拾回初心,用力拥抱彼此。”
她笑了笑,看着厉沐司的后背,轻声说:“如果可以,厉先生不妨试着给妻子多一些信任,也许事情真相背后,并没有那么多令人绝望的故事,相反,可能会有意料之外的温暖呢?”
厉沐司没有转身,冷笑一声,他略带嘲讽的说:“心理医生都像你这样能言善辩么?不去当个演说家实在有点可惜。”
“……”梵星被膈了一下,突然不知道接下来该说点什么。
“药开好后交给我秘书。”扔下一句冷硬的话后,他径自往门口走去。
“厉先生。”见他要离开,梵星急忙站了起来。“找一个固定的心理医院,接受治疗吧。”
厉沐司停下脚步,侧身淡淡地扫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神色难辨。
就在梵星以为他又要说出什么刺激性语言时,他收回视线,蓦然转身,开门走了出去。
“呼……”看着重新被关上的门,梵星轻轻吐了口气。
双手撑着桌面,缓缓坐回椅子上,梵星沉思了好一会,才执笔在纸上写下几样药名以及分量。
厉沐司的秘书已经在门口等候了,梵星放下手中的笔,拿着写好药名的纸走了出去,递到他手里。
看着那位秘书离开的身影,梵星依在门沿上,有一瞬间的失神。
算了算了,厉沐司也只是为了一时的安稳,并没有想要真正接受治疗,她一个人在这边瞎担心,实际上也帮不上什么忙。
回去和陈曦报告了一下厉沐司的情况,梵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重新开始了新的工作。
中午和李宝妮一起去餐厅吃饭,两人吃吃聊聊,时间倒也过的挺快。
午休时间结束,梵星回到办公室,和蒋科就某一重度抑郁症患者的治疗方案,进行讨论完善。
办公室内时常响起心理学的专业名词,男声女生,此起彼伏,时间便在两者的间隙中,悠然而逝。
不知不觉,壁钟的时针已经绕了半个弧度,缓慢无声的来到了“五”那个偏长的刻度上。
下午17:00,下班时间已到。
梵星水眸轻合,反手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肩膀。
“下班了,走么?”蒋科难得准时下班,正在收拾桌面上的资料。
梵星睁开晶莹的双眸,眸色清透。
她抬头看向蒋科,笑着说:“师兄你先走一步,我一会想去医院看看刘谨言。”
“我送你过去。”他已经整理好桌面上的所有东西了。
梵星摆摆手,声音温婉,“不用了,也不远,我打个车去就行,你不是还有事么?快去吧,”
蒋科看她,“那我先走了,你也别在医院待太久,早点回家休息。”
“好,师兄再见。”
“明天见。”
梵星笑容可掬地目送蒋科离开,收回视线后,垂头,再次伸手揉了揉肩膀,这才收拾东西离开。
打车来到医院以后,病房内,刘谨言的那张床上,空了。
梵星向负责这间病房的护士询问一声,心里一惊——
出事了。
她匆匆忙忙从病房赶到手术室门口,那里,正兵荒马乱。
刘母压抑的哭声在四周回荡,刘父搂着她的肩膀安抚般轻拍着,门上红灯闪烁,映入眼帘,是刺眼的痛。
梵星一颗心提了起来,缓步走到刘母身边,担忧地问:“刘阿姨,这是怎么回事?”
刘母轻轻抬头,泪眼朦胧地看向梵星,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只有一连串夹杂着冰冷和疼痛的晶莹,源源不断地自眼角滑落。
刘父拍了拍妻子的后背,哑着声音替她回答,“我们也不清楚,今天下午,她突然喊疼,脸色十分难看,医生刚赶到病房,她就晕过去了,进了手术室抢救,到现在还没有出来,已经三个多小时了。”
心微微发凉,梵星全身失力靠在墙上。
往日爱笑的眉眼怔怔看着紧闭的手术室的门,绯红的唇轻抿着,用力向上扬的嘴角,最终禁不住其重量下弯了一些,是怜悯,也是担忧。
这几天,她看着刘谨言逐渐从开始的自暴自弃,了无希望,到后来的积极乐观,努力改变现状,个中艰辛不言而喻。
“梵医生,我觉得男二比男主帅,要不男主配女主,男二配我好了,你觉得呢?”她吃营养减肥餐的时候,总爱看韩剧下饭。
“我觉得可以。”梵星面不改色的说。
“果然英雄所见略同!”
“同感。”
“那我温医生怎么办?”她有些担忧。
“他有他老婆。”梵星眼观鼻,鼻观心,说的一丝不苟。
刘谨言万分纠结,拿起手机点开温医生的照片仔细看了一会,好似下定决心一般,说:“不行,我得做个从一而终的女人,还是温医生比较帅。”
“……”梵星默默咬牙,脸上却笑眯眯的。
饭后总要起身走走,是消食,也是运动。
“我觉得有点累了。”走了十分钟的她恹恹开口。
梵星抬眸看了看时间,“温医生说至少走半个小时。”
“我男神说的话是有道理的,继续。”
梵星:“……”感情她说的话都是胡扯呢?
昨天离开前,梵星带她去称了下体重。
看着电子秤上显示的数字,她惊喜地捂着嘴巴,“我的天!”
轻了十斤的她,快乐的像一只刚学会飞翔的雏鹰。
梵星站在一旁笑着,仿佛感同身受一般,替她感到开心。
生活好不容易开始善待那位自卑又敏感的女孩啊。
为什么现在要这样……
晚上20:13,手术结束,温一言从手术室走了出来。
三人瞬间围了上去,咨询情况。
刘母胡乱抹了下脸上的泪水,慌忙问:“温医生,我女儿她怎么样了?”
温一言一身无菌手术衣,头上戴着一次性无菌帽子,伸手将口罩摘下,他神情冷清,“暂时稳定,你可以进去看她。”
“好好好。”刘母心系女儿,根本没有留言到温一言话中的异样。
刘母快步走进抢救室,刘父倒是比刘母冷静些,看着妻子走了进去,才目光切切的看向温一言,久经风霜的眼眸有淡淡红雾。
“温医生,谨言她……”话说到一半,却不敢往下问。
温一言漆黑深邃的双眸微敛,与梵星对视一眼。
看到到她眼中真切的担忧,他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声音清冷却带着少有的一丝情绪,“肿瘤的癌细胞扩散了,我们要尽快稳住她的三高,以及其它各项指标,方便进行手术和化疗。”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