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
蜈蚣蜷缩成的大黑球开始疯狂旋转起来。
饶是陈胜的力气堪比妖兽,加上真气充盈,也顶不住如此巨大的力道,被裹挟着朝高墙冲去。
他虎口处震裂出伤口,鲜血不断流淌滴落,手里的杖刀要不是附着上了坚,早被崩断了!
“啊啊啊!”
陈胜怒吼咆哮着,榨干体内每一滴真气去阻挡。
他知道这东西要干什么,就是不能让其得逞!
“给我开啊!”
滴答,滴答!
涌动的真气化作滴滴液体。
在大黑球的高压之下,陈胜原本就无比浑厚的真气开始液化。
他,要踏入上三品!
咔咔咔……
小黑的肉身开始崩溃。
触角终归不适配,发挥不出全部威能。
它圈起来的姿态猛地舒展,宛若鞭子一般抽打在陈胜身上。
“旋转刀!”
陈胜原本就对这触角有所忌惮,留了个心眼,立马反应过来,杖刀旋转,配上液化真气,形成一道屏障。
砰!
触角没有打破这屏障,但强悍的力道却将陈胜抽飞,在淤泥地上打起几十个水漂后方才止住身形,差点就入土为安了。
“咳咳……”
陈胜感觉全身骨头都快要散架了,但也不得不勉强站起来,预防那触角下一次攻击。
不过那触角并没有“趁你病要你命”的意思,反倒是连原先攻击高墙的打算都放弃了,扭头便跑。
“哼,打完就想跑?你跑得了吗?”
天穹之上,一声冷哼响起。
“画地为牢!”
浩然正气化作牢笼,将触角死死困住。
夫子的身影显现,他眼角有淤青,胡须掉大把,但依旧不妨碍霸气外露,神情淡然地伸指对着千丈长的触角凌空一点。
“以小见大!”
触角终归只是妖王遗蜕,不是真的妖王,面对实打实的超品强者,只能老老实实一缩再缩,缩到只有巴掌大小后,被夫子卷入袖袍中。
夫子再转头看向快被淹成泽国的稷下,长叹一声。
“天干物燥!”
浩然正气覆盖整个稷下,洪水要么被土地吸收,要么蒸发。
很快,稷下又恢复了以往那种干爽的样子,只是洪水带来的残垣断壁,浮尸泥沙却是没办法一口气全清了,只能由后期人工来处理了。
整个稷下现在是一片狼藉。
千丈高的海神娘娘塑像看了夫子一眼,微微点头,撤下高墙后,身形不断缩小。
噗通!
林姑娘掉进淤泥中。
她消耗过度,连飞回娘娘庙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倒在庙宇前。
夫子若是再晚出现几息,高墙便会土崩瓦解。
“娘娘,是海神娘娘!”
还未随船撤离的百姓们激动无比,纷纷走向林姑娘。
“这丫头是海神娘娘?”
小青也不由得瞪大双眼,一脸不可置信。
这么说起来她还捏过海神娘娘的脸呢,嗯,手感很不错。
“海神娘娘?”
林姑娘一抬头。
百姓们的脚步顿时停住,连连后退,脸上止不住恐慌,更有人惊呼。
“这,这什么妖怪?”
此时的林姑娘早已没了小丫头般水灵灵的样子,身上随处可见斑驳一片,裸露出尘土之色。
一开始,大家还以为是沾染的泥渍,可等她一抬头,露出半张和石像无异的脸时,就有些令人惊恐,不敢靠近。
“嬢嬢……”
小女孩蹒跚着步伐走向林姑娘,想要一个抱抱。
相由心生。
在大人眼里,林姑娘是妖怪。
在孩子眼中,她还是和原来一样,没有改变。
“丫头,别去!”
有妇女一把抱起小女孩往后退去。
“汪汪汪!”
五黑犬却是没有顾忌地冲了上去,泥渍溅了它一身。
林姑娘伸出手搓着狗头,神色淡然。
她本就是还债,周围人的情绪如何,无所谓的。
“原来是石头,我说怎么如此平静,总是感受不到你内心的波动。”
陈胜从高空降落,也是一身泥泞。
“是土,不是石头。”
林姑娘认真道。
小青也来到跟前,神色复杂道:“林丫头,你原来也是……”
“是,也不是。”
林姑娘摇头,神色淡然道:“还有,我比你大,你应该叫我祖奶奶。”
小青:……
都这副模样了,咱能不较真吗?
“还能再恢复吗?”
陈胜伸出手。
“能。”
林姑娘小手递了过去。
“需要多长时间?”
陈胜将她一把拉起,嗯,很沉,像石头一样,手也是硬邦邦的。
“不长,一千年左右吧。”
林姑娘神色淡然道。
陈胜:???
咱们俩对时间长短的观念是不是有误差?
什么叫一千年不长?
“能不能加快……”
陈胜顿住,掌中的小手已经彻底变为石头,连同林姑娘,都变成了一座塑像。
或许,这就是她原来的模样。
五黑犬不明白主人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围着转圈,焦急地叫着。
陈胜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拼上一切,代价是沉睡千年。
这值得吗?
扪心自问,陈胜做不到。
他还有牵挂,还有私心,还有梦想。
沉睡千年,再苏醒,沧海桑田,这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而人,又怎么可能不怕死呢?
只有出现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才会选择坦然赴死。
至少这些百姓在陈胜心里,尚未超过自我。
能让他守在稷下前方的,只是对夫子的承诺。
救命的恩情,得还。
呼呼……
微风吹过,一股记忆顺着石头小手,传递到陈胜的脑海中,让他不由得为之一愣,旋即喃喃自语。
“原来是这样吗?我明白了。”
陈胜俯下身子,“小青,把林姑娘推到我背上。”
小青先是一怔,旋即点头,“好。”
塑像倒在陈胜背上,他一步一个脚印,走向娘娘庙。
人群纷纷让开一条路。
他们看着这一幕,心情无比复杂,有敬畏,有恐惧,有惭愧……
咚!
陈胜将塑像放回原来的位置。
现在的这个海神娘娘,看着更年轻,更接地气,两手前后摆着,像是要去踏青郊游的玲珑少女,惟妙惟肖。
右边桌子上散乱地摆放着几根没有被水浸湿的香。
他抓起三根,由小青施法点火,插在了香炉上。
“其实,你已经是人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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