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能得到一个孩子,我们努力了好几个月,可似乎上帝没能眷顾我们,每次当我满心期待的时候,等来的却还是一场空。我很是懊丧,就像得了忧郁症般,成日里心神不宁。
齐致远却似乎一点也不介意。每次他都以“来日方长”四个字来安慰我,让人感觉好像我们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
但我却没有他那样乐观。看到书上所介绍的,一颗种子想要和卵子结合,不但需要刚刚好的时间,还要历经千辛万苦,其困难程度简直比登天更甚。如此看来,我们一直得不到孩子,应该是正常的吧。可为什么别人就那么轻而易举便成功了呢?
忧愁就像默不作声的蜘蛛,在暗地里结网,爬过心里的每个角落,将内心隐藏着的那种模糊的不安清扫出来,让人感觉仿佛要面临一条陌生的、遥远的道路似的。
而我已害怕这样没有目的的前行。
其实,自己的事,自己最清楚。我的月事一向不太好,虽然每次时间都比较准,可量却特别少。做孩子的时候不觉得这是个问题,可现在我突然意识到,也许正是这个原因导致了我求子困难。胡乱猜想不是办法,我决定到医院去做一次体检。
农场附近的小镇上有一家公立医院,虽然规模不大,倒也设施齐全。因为不想惊动齐致远,我打算先在这里做检查,来回都方便。
去体检的那天,我特意叫上康妮陪我一起去。如果结果没问题自然好,万一有什么状况,也好有个人帮我出出主意。康妮很爽快地答应了。
我按医生的要求依次做了检查。医生看过超声波报告单,脸上的表情不禁让人心中一紧。她略带惋惜地说:“艾小姐,我很遗憾地告诉你,超声波检测显示,你的子宫发育不全,属于幼稚子宫。所以怀孕会有一定的难度。”
我顿觉好像掉进了冰窖,手脚僵直冰凉,一直凉透到心里去。
医生摘下眼镜安慰道:“其实你也不必这么悲观,也不是一定不能生孩子。我建议你到旧金山的大医院再做一次深入的检查,看看卵巢发育情况如何。如果卵巢正常,幼稚子宫也是可以治愈的。到时候再要孩子也不迟。”
“那要是卵巢也不正常呢……”我怯怯地问。
医生说:“那也是可以通过药物治疗的。不管怎么样,希望在人间。对吗。”
“是……”我勉强挤出笑脸,对她说了声“谢谢”,无精打采地走了出来。
康妮迎上来关切地问:“情况怎么样?”
我把医生的原话跟她说了一遍,她的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
但她很快又斗志昂扬。
“没关系的。”她揽住我的肩,安慰我说,“你现在也没多大呢。说不定再长几年,子宫就不幼稚了。听医生的话,接受治疗,一定会没事的。”
“嗯。”我点头,显得有些敷衍。
她便追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旧金山?”
“我还没想好……”我迟疑着望向远方,似乎那里才有我想要的答案。
“你不是吧!有病不去治,你想干什么?”康妮忍不住嚷了起来。
我咬着唇说:“我只是还没想好要不要告诉齐致远……我怕他知道我不能生孩子,会很失望,甚至……”
“不会的啦!”康妮握住我的手,将我那些不吉祥的假设打断,定然说道,“又不是没得治。你别想得那么严重好不好。听话,今天回去就告诉齐先生,要他明天就带你去旧金山!他一定会去的!”
正午的阳光很是灿烂,周围的一切都铺上了一层光芒,亮晶晶的,很耀眼。我颓然坐在车里,一言不发。康妮开着车,不时看看我,却欲言又止。
我知道,她一定无法理解我此刻的犹豫。因为她不是我。
在她看来,齐致远对我可以宠到天上去,这件事对他来说,应该算不上什么大事。可我心中,却是一点底都没有。齐致远肯跟我生孩子,却不肯和我结婚,这样的谬论本身就让人十二分地不解。我想我真的不了解他。面对未知的世界,我本能地感到恐慌,感到压抑,感到不知所措。
恍惚间,我又想到了齐天逸。朱保姆和齐致远母亲之间的明争暗斗,清楚地告诉了我,一纸婚书有多么重要!哪怕那位老太太已经为齐天逸生下了齐致远,可因为没有法律上的保护,她再凶悍也敌不过有合法身份的“妻子”,尽管这个妻子的身份是假的,但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朱保姆拿走了那仅存的四万块钱,谁又能说一声“不行”。
齐致远也是有妻子的啊!
那个陈雪儿虽然现在不知所踪,但这种女人,在婚前就如此娇横跋扈,如今坐稳齐太太的位置,倘若她知道了我和齐致远的关系,她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到时候就算我给齐致远生下了孩子,又能怎么样?也许就和他的母亲一样,到头来什么也没有……
我的心很乱,藏在心中的那枚蜘蛛又开始四处乱窜,遗下蛛丝千丝万缕地缠在心头,剪不断,理还乱。
我该怎么办?
回到家,齐致远正坐在大堂的沙发上,和汉森先生说着什么。见到我,汉森先生起身同我打招呼,那意思好像他们刚好谈完,他正要告辞。齐致远也不挽留。汉森先生走后,他随口问:“今天和康妮去哪儿玩去了?农场都看不到你们。”
“哦……”我撩了撩头发,努力保持着自然,“我们开车出去逛了逛。成天待在这里,时间长了也会有审美疲劳。”
“疲劳吗?我怎么不觉得。”他轻轻笑,无奈地摇了摇头,“我说还是你们太年轻,不能适应这里的宁静与安逸。”
“也许吧。”我心不在焉地附和着,重重歪进沙发,怎么也提不起精神。我还是没能想好该如何面对我所面临的困境。
“累了?”他坐到我身边,抬手拥了拥我的肩。
我却条件反射般地躲开了。
这让他很意外。
他是个敏感的人,心思缜密,我这点小动作,根本逃不过他的眼睛。他顿了顿,走进书房。不一会儿,我听到他打电话的声音。
“康妮,是我。嗯,她回来了。没事没事,我只想问问,今天你们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她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不是,她现在冲澡。行,我一会儿再问问她。嗯,谢谢你。再见。”
他撒起谎来也真是一绝,完全看不出任可破绽。
不一会儿,他走了出来。
我歪在沙发上,没好气地问:“康妮跟你打什么报告了?”
他在我对面坐下,两只手插进衣兜里,直直望着我,说:“她是你的好姐妹,你有什么事,她自然会替你兜着。”
我略略放下心来。看来康妮还算讲义气,未经我授权同意,她是不会把我的秘密透露给任何人的,包括齐致远。
“说吧,什么事,我听着呢。”他跷起二郎腿,摆出一副又横又拽的架式来,嘴里说他在听,可心里是怎么想的,还真不一定了。
也许他只是简单地认为,我有些厌倦了这里的生活,所以才会跟他找不自在。
我定了定神,直起身,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要和你结婚。”
他的眼睛倏地睁大,又迅速弯成一道好看的弧形,笑意已从眼底绽放开来:“你不是吧?你明知道我现在已经结婚了。”
“我要你和陈雪儿离婚,和我结婚。”我意志坚定,毫不退缩。
“你今天是怎么了?”他开始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语气也收敛起来,不敢再拿腔拿调地同我调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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