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责任的人生,还能自由吗?
当然不能。
清言有些挫败的看着大家伙,有些后悔自己闲事太多。
但看着佃农们眼中流露出的对未来生活隐隐的希望,清言又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多。
“姑娘,咱们庄里的佃农,一共是四十二户二百三十八人,现在在这里的虽不是全部,但每一家都来了人。”尤伯安满身尘土两脚泥沙,显然已经跑了整整一个早上。
“很好,”清言对着尤伯安点了点头,道:“你想好了吗?”
尤伯安愣了愣,还有些不好意思:“……既然姑娘肯给我机会,我,我想试一试。”
“好,那就说定了。”
“可是,可是姑娘,我,我怕我做不好……”尤伯安忐忑的很,他昨夜不敢一口应下,就是怕自己没有那两下子,辜负了三姑娘的好意。
清言却笑了,她最看重的,便是尤伯安这一颗赤诚之心。
“没有谁天生就会做管事,只要你肯学肯干,庄子里的这点事,难不倒你。”
尤伯安重重地点了点头,他不信任自己,但却相信这个比他还小的三姑娘,三姑娘说他行,那他……约莫是可以的吧?
清言走到谷场最前头,感受着佃农们各式各样的目光,她淡淡地笑了笑,然后干脆利落道:“今日叫大家伙来,有几件事要宣布。一,吴昌背主忘恩,监守自盗,仗势欺人,罪大恶极,现在本姑娘决定,免去吴昌管事之职,任命尤伯安暂代管事,朱雀庄里一应事务,以后都交于他负责;二,冤有头,债有主,这两年吴昌和他底下的人做了不少恶,让你们吃了很多苦,本姑娘以前不知道,但现在知道了,就不能不管!等会儿你们找尤伯安,一件一件报给他,查实之后,本姑娘会为你们做主,并以朱雀庄的名义对你们予以赔偿;三,今年庄里收租,由四成改为两成,三年内不变。最后,大家这两年辛苦了,本姑娘有赏,抬出来!”
两个健壮的士卒抬出了一筐铜钱,重重地放在了众人面前。
众佃农从大清早被尤伯安火急火燎地通知在谷场集合后,便都忐忑又期待,他们想看着吴昌倒台,但又怕这只是一场白日梦,没想到,竟会看到这一幕。
朱雀庄里出来的三姑娘,美的让众人看呆了眼的三姑娘,迎着朝阳站在谷场,张口便宣布了四件事。
每一件都是佃农们梦寐以求却又不敢奢望的,但如今,他们看着被绑缚在树干上鼻青脸肿的吴昌,还有跪在一旁蔫头耷脑的几个庄头,终于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以后,他们再也不用过战战兢兢的日子了。
“三姑娘,莫不是上天派下来的菩萨吧……”一个颤颤巍巍的声音道。
“老张,你莫不是糊涂了?不过,你说三姑娘是菩萨也没错……”为民除害,又送赏钱,这不是活菩萨是什么?
“要是三姑娘能早点来,就好了……”满头白发的妇人哽咽出声,她正是东子的母亲乔婶。
东子的事情无人不知,众人心有戚戚,领赏钱的喜悦顿时被冲淡了不少。
“你就是东子的娘吧?”忽然,三姑娘那好听的声音响了起来,众人抬头,竟发现三姑娘就站在他们面前。
而被搭话的乔婶更是惊得目瞪口呆,嗫嚅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尤伯安在一旁道:“乔婶,三姑娘说,东子的腿可能还有救,您带三姑娘去看看吧。”
“东子,还有救?”乔婶顿时激动的眼眶都红了。
清言笑道:“得看过了他的伤势才能下结论,老人家别排队了,你先带我过去吧,这赏钱……”
“这赏钱我不要了!只要能治好我儿的腿,老婆子就是要饭去都行!”
清言被乔婶的反应吓了一跳,其实她想说的是,这赏钱,她会直接叫人送过去哒……
乔婶说完腰也不弯了腿也利索了,当先一个走在前头,脚步快的很。
东子家就在田庄旁边,众佃农其实都依附着朱雀庄而住,他们本来是想求得庇护,而以前,朱雀庄也的确在庇护着这些苦命人,但自从吴昌全权接管了朱雀庄,佃农们的日子就一天不如一天,到最后,连正常日子都过不了了。
看得出来,东子家以前还算是过的不错的,他们家住的是大瓦房,但因为疏于打理,如今已有破败之相。
乔婶带着清言进了院,出乎意料,小院里虽然光秃秃的,但却十分整洁,连根杂草都没有,清言不由得感到意外。
而更让她意外的是,这样整洁的院子,竟然是一个小男孩收拾出来的。
只见穿着一身灰白短衣的小少年端着簸箕从门外走进来,忽见院里多了好些人,他吓了一跳,直到看到乔婶和尤伯安,他才镇定下来。
“这是我的小儿子柱子,柱子来,这是朱雀庄的三姑娘,快给三姑娘磕头!”
清言赶忙阻止:“不用磕头,乔婶,先带我们去看看东子。”
柱子却很听话,尽管清言阻止的十分及时,他还是跪倒向清言磕了一个头,然后麻溜地站了起来跑到门前去打帘。
屋里黑乎乎的,待清言适应了屋里的光线,却看到一个青年坐在炕上,神情虽有些萎靡,身上却一如周围那样干净整洁。
这一家人倒是勤快。
虽然东子爹已经没了,东子媳妇又被吴昌霸占,东子自己还被打断了腿,命运对这一家可谓残酷至极,但不管是乔婶还是东子,还有小小少年柱子,脸上都没有什么怨天尤人的愤恨,有的,只是对生活顽强的反抗和不甘。
在这一家人的身上,清言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东子的伤势还算喜人,虽然现在瘫在床上下不了地,但清言看了看,觉得情况还不是太糟,甚至比她想象的还要好。
“乔婶,东子之前是不是看过大夫?”
乔婶点了点头,清言奇道:“那怎么没一直看下去?”
若是一直看下去,东子现在绝不会是这个样子,说不定早就好了。
乔婶却有些为难,倒是东子自己说了:“当初看腿的钱,还是……还是玲玲偷偷送来的,后来……用完了,就没再看。”
“玲玲?”
“是,就是……就是……”
东子说不出来,清言却懂了。
玲玲,就是那个被吴昌霸占的东子媳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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