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穿过了讲武堂汉城司务处的前院后,行走间的李璆不由得微微一怔,双目流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原来,道路两旁的空地上此时已经聚满了士兵,一个个顶盔贯甲,三五成群地围坐在一起休息,虽然人数不少但现场鸦雀无声。
尤其令李璆感到震惊的是,路边的士兵不少人都在擦拭着手里的火枪,而据他所知明军的火器部队驻扎在仁川港,从没有进过汉城,而今晚他竟出人意料地在讲武堂司务处里见识到了明军的火器部队。
从现场有着压抑的氛围中,李璆隐隐约约地预感到汉城可能要出大事,否则的话李云天岂会把如此多的士兵秘密调来讲武堂司务处,而且全都做好了交战的准备。
可李璆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出了什么事情,现在汉城的军事大权牢牢地掌控在了李云天的手里,有什么事情值得李云天劳师动众?
带着心中的不解,李璆来到了讲武堂汉城司务处后院李云天所住的小院,小院的门前黑压压聚着百十来号人高马大的护卫,一个个全副武装,严阵以待,这使得空气中飘着一股萧杀的气息。
从那些神情冷峻的护卫身上,李璆终于意识到了汉城发生了大事,要不然李云天的住所外面也不会守着如此多的护卫。
“朝鲜王,本王将你匆忙请来是有要事相商。”李云天已经设宴等着李璆,见李璆来后示意其入席,两人相对而坐。
“不知王爷有何事要与小王商议。”李璆闻言心中更加疑惑,连忙躬身回答。
“朝鲜王如何看待内禁卫?”李云天让侍立在一旁的侍女给李璆满前的酒杯满上酒后,不动声色地问道。
“内禁卫?”李璆没想到李云天会提到内禁卫,脸上顿时浮现出难以掩饰的惊讶,一时间不清楚李云天为何有此一问。
“回王爷,内禁卫是小王的御前侍卫,以前是朝鲜军队中最强的队伍,其内禁卫的官员大部分都是从五品官以下的官宦子弟中选拔,选出智力出众、容貌清秀的武才成为内禁卫的官员。”
随后,回过神来的李璆再度向李云天一躬身,一五一十地回答,不知为何心中感到一股莫名的恐慌。
李璆之所以说内禁卫以前是朝鲜军队最强的队伍,是因为内禁卫的士兵不仅选拔体格强健的青年,而且待遇也是朝鲜军队最好的。
可朝鲜军队被明军武官团的教官整编后,朝鲜新军士兵的身体素质在优越的伙食待遇下迅速提升,已经超过了内禁卫士兵的体质。
值得一提的是,在讲武堂提供的强大资金实力下,朝鲜新军的伙食已经超过了内禁卫的伙食,这也是朝鲜新军战斗力快速提升的一个重要原因。
新军里的士兵没有人愿意被踢走,除了待遇优厚外,按照李云天给朝鲜新军制定的规矩他们主要服役到一定年限就可以得到一笔退役金和一块土地用以安家,还能优先获得一些工作。
因此,朝鲜新军里那些出身贫苦的士兵都想通过在部队服役来改变命运,而且按照讲武堂制定的抚恤条例,战死和战伤者都将获得优厚的抚恤。
这是内禁卫所无法比拟的,毕竟朝鲜的国力有限不可能给内禁卫提供过多的资金,因此与内禁卫相比,朝鲜新军的将士在作战时没有了后顾之忧,即便是在战场上战死也不用担忧家中的父母兄弟无人照顾。
不过,由于内禁卫是朝鲜王的御前侍卫,故而这次朝鲜新军整编的时候与内三厅的另外两支部队一样没有被算在内,也就没有被李云天所掌控。
此时此刻李璆终于有些明白了,掌控了汉城大局的李云天为何要大张旗鼓地列阵迎敌,汉城里并不是所有军队都在李云天的管辖下,内三厅的军队还在他的手里,万一要是内三厅的那些军队出个什么差错……
自从朝鲜新军整编后,原本处境优越的内三厅军队就逐渐失去了他们赖以自豪的优势,等到后来福利待遇被新军超越,士兵中于是开始酝酿不满的情绪,要知道他们以前才是朝鲜最骁勇的士兵,可谁成想竟然混得不如新军的那些人。
故而,李璆现在开始担心内三厅的人在冲动下引发什么针对李云天的事端来,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朝鲜王,你可认得内禁卫中一个名叫朴良的副尉?”李云天见李璆脸上的神色变得不安,知道他被自己先前的一番话给搅得心神不宁,于是端起酒杯向李璆一举后淡淡地问道。
“朴副尉?”李璆闻言怔了怔,随后连忙双手端起酒杯向李云天敬酒,惴惴不安地躬身问道,“小王认得他,他是原司宪府持平朴光的次子。”
司宪府和司谏府是朝鲜国原先的两大监察谏议机构,不过随着李云天成立都察院,司宪府和司谏府也随即被撤,并入了都察院里。
李璆对都察院的官职并不熟悉,所以自然称呼朴光以前在司宪府时的职务,李光现任礼曹正五品的管事官,由于持平这个职务在司宪府也是正五品,故而算是平级调动了职务。
“看来朝鲜王对这个朴良印象深刻呀。”见李璆竟然能记住一个小小的副尉,李云天把手里的酒杯虚空向李璆点了一下,然后品了一口酒杯里的美酒后笑道。
“回王爷,朴良是内禁卫最为勇武的人,故而小王对他有印象。”李璆闻言顿时吃了一惊,连忙把酒杯里的酒水一饮而尽,然后开口解释道,他现在可不想跟朴良扯上关系。
“朴良不仅勇武而且胆子也很大,他召集了一些内禁卫的人想要打进司务处抓住本王,以此来阻止朝鲜并入大明。”李云天闻言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说道。
啪嗒一声,李璆闻言手一抖,拿着的酒杯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他这个时候终于明白为何李云天如此晚了还要把他喊过来,更弄清楚了刚才那些明军为何会如临大敌,原来朴良竟然想要攻打司务处,这无疑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王爷,小王真的不知情,请王爷明察。”随后,李璆连忙站起身,冲着李云天一躬身辩解道,额头上禁不住渗出冷汗来。
很显然,一旦朴良真的率兵攻打讲武堂汉城司务处,那么其行为无疑是造反,而朴良是李璆身边的禁卫肯定无法从中摆脱干系,搞不好还会被别有用心之人扣上幕后主使者的帽子,那样一来李璆就会身陷险境。
“朝鲜王勿需紧张,本王已经查得很清楚,朴良之事与你无关,是朴良私心作祟想要从中牟利。”李云天见李璆被自己先前的那番话给吓住了,于是微微一笑后说道,“本王不希望汉城再发生什么乱子,故而这次找朝鲜王来是想商议一下如何处置此次的事件。”
“小王心中惶恐,一切由王爷做主。”李璆见李云天并没有追究他罪责的意思,心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连忙躬身回答,此时此刻哪里还有他讨价还价的余地。
“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如今皇上的圣旨即将下达,朝鲜很可能会并入大明,故而本王也不希望在此之前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李云天闻言沉吟了一下,盯着李璆说道,“朝鲜王,内禁卫是你的御前侍卫,能否给他们留条活路届时就要看你的了。”
“王爷放心,小王一定劝他们回头,绝对不辜负了王爷的期望。”李璆这下总算明白了李云天把他喊来的用意,原来是希望他劝降朴良等人避免发生一场血腥冲突,于是赶忙沉声回答。
说实话,此时此刻李璆也不想发生什么意外的事端来,在李云天的坐镇下朝鲜并入大明已经不可避免,与其白白流血倒不如平平安安地完成此事。
因此,李璆心中虽然对朴良等人的行为感到惊喜和欣慰,没想到还有忠于朝鲜王室的忠义之士存在,但并不赞同他们的鲁莽行为,很显然李云天已经摆好了阵仗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朝鲜王,本王知道你现在心中有所顾虑,担心到了京城后受到冷落,形如软禁。”李云天见李璆脸上的神色变得稍微轻松了一些,于是伸手示意他落座,笑着说道,“这你大可不必担心,你将拥有大明郡王的一切权利和待遇。”
“王爷言重了,能到大明京城是小王的荣幸,小王心中向往已久,对此是求之不得。”李璆闻言脸上顿时流露出一丝尴尬的神色,连忙郑重其事地向李云天躬身说道,他吃饱了撑的敢在李云天面前表达不满。
“朝鲜王,本王答应你,等朝鲜的局势稳定下来后一定奏请皇上,让你得以回乡探亲,已解你思乡之苦。”李云天知道李璆口是心非,不以为意地笑道,他自然不会点破免得李璆尴尬。
“多谢王爷。”李璆听闻李云天以后准备让他回朝鲜探望亲人,心中顿时就是一喜,赶紧向李云天道谢,这对他这个被“囚禁”的人而言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李云天见状嘴角流露出了一丝笑意,时间会向李璆证明其现在的选择是正确的,他要让李璆亲眼看见这一天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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