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敖山,秋高气爽,山坡换上了金色的外衣,各种成熟的野果挂满了枝头。
几百铁骑的到来打破了敖山的宁静,钢铁洪流沿着几十年前的魏军运粮山道疾驰而上,呼啸着向着敖仓旧址奔去,卷起了漫天的落叶。
蒙武骑着一批黑色的骏马,心情大好,脸上堆满了笑意,他回头对着章邯、王离还有汤等人说到:
“秦王已经下旨了,即日起开始筹建新的敖仓,规模将会是魏人那时的十倍。想想看,将来灭魏、灭齐、灭楚的各种物资都将从这里源源不断的发出。”
一阵阵欢呼声之后,众人安静下来,开始畅想着未来的情景,十倍规模甚至更大的敖仓、繁忙的官道、还有千帆竞发的水路。
远方又传来了疾风暴雨般的马蹄声,一名斥候飞马赶来,口里大声叫喊道:“大梁秘兵署急件!”
蒙武接过帛书匆匆扫了两眼,递给汤,说到:“找你的。”
帛书是秦国驻大梁秘兵署近日来的调查结果,上面写到,已经查明魏国秘卫署校尉吴楼有一名副官,吴楼干的每一件事情背后都有这名副官的影子。秘兵署确认是这名副官在策划和指挥着吴楼,现在这名副官已经接任了校尉一职。
“果然是他!”卜苦笑着说到,“高足!”
汤一片荒芜的眼珠里烧起了熊熊的怒火,他转头对辛说到:“看来我们要再去一次大梁了。”
辛发出一阵雀跃声。
王离伸手过来拿走了帛书,看完之后突然笑道:“这等小事,汤兄就不用亲自出马了。”然后恭恭敬敬的把帛书递还给了蒙武。
蒙武一愣,接着也笑了,说到:“公子非常想念各位,已经好几次下书来催了,几位还是早日启程返回咸阳吧。我欠几位的人情不小,我想,先还一个利息还是可以的。”
......
辛此时已经想明白了,汤布置给他的那个作业,“左相到底是什么时候确信二人是秦人的奸细呢?”
吴楼和高足都是左相的人无疑,而且说不定吴楼并不知道高足的身份,高足完全躲在幕后操纵了一切。
从汤等四人到达敖堡联络处开始,就一直陷于秘卫署所布置的局中。
原本那时的左相并不想见任何外人,吴楼是想找机会拿下四人,逼问出他们要传递什么消息给左相。
而后来汤所展示出来的武功和胆识,令高足改变了主意,于是高足传递消息给了魏活或者其他人,使得左相愿意接见汤,并且让他们加入了最后与右相火并的团队。
然而,高足同时和秦人驻大梁秘兵署有所接触,也许这样的接触是左相所授意的,简而言之,高足是一个双面间谍。
在吴楼逐渐暴露的时候,高足和魏活密谋之后,魏活在那个夜晚潜入吴楼的住宅杀掉了他。
而那个清晨,魏洱带着左相府采购的牛车前往左相旧宅,就是去接应魏活回左相府的。
在同一个上午,卜和秦枫约高足见面的时候,高足就把汤等人的身份和秦人串联在了一起。
于是,得到高足密报后的左相决定,利用汤等人杀掉右相之后,再把汤等人也一并除掉。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晋老和晋统会诸人的横空出世,让魏活等人偷袭暗算汤和辛的计划落空。
......
高足,不,魏浞,他早就已经按照左相的特殊嗜好取好了这个名字。
魏浞近日来志得意满,不仅升官发财,权势大盛,而且结识了城西的一名才貌双全的歌姬。
这位歌姬据说是一名戎女,身材高挑,容貌姣好,那歌舞更是一绝,来大梁不到旬日,已经征服了整个大梁上下,听说连太子假都动了心,开始打听她的事情。
然而幸运却降临到了魏浞的头上,他第一次去观看演出的时候,歌姬到各个豪华包房谢场,两人似乎便有了一见钟情的感觉。
后来魏浞又去过两次,一次歌姬的仆人向旁人打听魏浞的身份被他听到了。
还有一次他打赏了一支金钗,歌姬回了一根使用过的丝巾作为谢礼。
然而今日却是不同,演出结束之后,歌姬的仆人竟然找上了魏浞,说其主人想与魏浞共进晚餐,不知炙手可热公务繁忙的魏大人是否赏面。
凭借多年来在秘卫署养成的职业素养,魏浞很好的掩饰了内心的躁动,他花了一些时间向随从交代和安排好了公务,又假装推迟了一番,才跟着仆人来到了戏场的后院。
在后院的一间装饰华丽,铺满鲜花的房间里,歌姬迎接了魏浞大人,两人相逢恨晚,互诉衷肠。
当魏浞隐隐的暗示歌姬为什么会看上自己的时候,歌姬大大方方的指出自己是流浪江湖之人,只看重英雄,而绝不会贪图富贵人家,这番表示激起了魏浞的万丈雄心,开怀之下豪饮连连。
歌姬又问到有朝一日自己离开大梁前往下一站临淄的时候,魏浞是否愿意放弃权力一同前往。
魏浞内心冷笑之下,口里却赌咒发誓,愿意抛弃一切跟随歌姬闯荡天涯。
歌姬感动得梨花带雨,不仅劝酒连连,更是亲自下场破例喝了好几杯。
魏浞本是千杯不醉之身,眼看喝得也差不多了,站起身来准备成其最后的好事。
微微的醺意袭来,魏浞甩了甩头,一把抱向歌姬,歌姬叮咛一笑,飘了开去,魏浞本欲再追,哪想到醺意更浓,一下倒在地上。
迷迷糊糊中,他听到歌姬热切的呼唤着“魏大人,魏大人”,他没有反应,也没有想到酒中可能放有及其厉害的迷药。
歌姬的声音逐渐变得冷漠,直到最后,只听到她轻轻说到:“有人让我转告你,这是替魏牙还给你的。”
魏浞本想问,“谁是魏牙?”但奈何酒意更浓。
一阵剧痛从心口传来,魏浞拼劲最后的力气睁开了一丝缝,烛光之下隐隐看见短剑上面刻画着一个“吴”字。
他忽然想到,既然魏活可以潜入吴楼的家里去杀掉他,和魏活身手不相上下的那两个秦国刺客,为何一直没有回来向自己复仇。
魏浞坠入了永恒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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