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刚落,就定睛一看,“你脸怎么了……”
但是此话刚出,沈毅便噎住了。
还用问么?
谁敢明晃晃地给沈昭慕一巴掌?
沈昭慕脸上的巴掌印实际上在皇宫时就简单处理过了,他出来时,池芫看到也没问,他们之间的默契便在此。
反正不是第一次了。
在珍馐楼的时候,沈昭慕还拿扇子挡了些,掌柜和平江世子都没留意。
但沈毅离得近,便是一眼就能看出来这还没消退的印子。
如果只是父子二人时,他问这话倒也没什么,但此时前厅里,还有沈阳沈星兄妹俩,以及面慈心恶的崔氏在,这么一问,简直就是不给沈昭慕留颜面。
沈毅也不是每次都能撞见沈昭慕被打,高若隶很少打脸,偶尔发疯也是推搡一把,伤在衣物遮蔽的身上,只要沈昭慕不脱衣服,就没人会发现。
所以他才会这么不过脑子地问。
“没什么,你性子软……咳,少和人起冲突。”
皇帝性情喜怒无常,但沈毅不想被妻儿们知道沈昭慕和陛下之间的纠葛,沈昭慕又不答话,他只好自己圆了话。
沈昭慕只幽幽地看了他一眼,再看他身后,和睦的一家人,只觉得讽刺。
“你们吃吧,我吃过了。”
他在皇宫差点吐了,不想再在侯府吐一次了。
崔氏立即柔柔弱弱地接了这话,“那怎么行呢,我专门让厨房准备了你爱吃的菜,慕哥儿还是一块用膳吧,一家人难得一块……”
“有劳大夫人了,不过我真的吃过了。是吧,阿芫?”
在侯府,沈昭慕最讨厌的人是沈毅的话,那崔氏就不相上下了。
主要是崔氏格外能恶心人,这话说的也够茶。
不过这种时候,她这背锅侠就派上用场了。
冷冰冰地往那一站,“嗯,世子在珍馐楼吃过了。”
说着,示意了下手里,带着珍馐楼字样的纸袋子。
崔氏走上前,在沈毅面前,露出一张有些尴尬和无措的脸来。
“这样啊,那……”
“他不吃就不吃,我们自己吃!”沈毅想到发妻忌日,他却不能怎么祭拜,反倒是那个人仗着自己是九五之尊便横行无忌,而崔氏这般讨好于这个孽种了,他还拿乔,这副嘴脸给谁看?
沈毅看池芫更是不顺眼,小妾一尸两命的仇怨还记着呢。
“管好这爱惹事的贱奴,不要以为她是你生母留下的就可以一直这么被你包庇下去。”
沈毅说话难听,沈阳没忍住,笑了声,“爹别生气啊,反正在大哥心里,娘不是母亲,我们也不是弟弟妹妹,不将您这个爹当爹也正常,谁叫他在宫里有靠山呢……”
“阳哥儿!”崔氏脸一沉,她忙低声呵止儿子的胡言乱语。
别的还好,这话说不得。
果不其然,沈毅本来就是戴了顶摘不掉的绿帽子,崔氏和他一双儿女不知情,但这不妨碍他被沈阳这话戳到肺管子。
他手握成拳头,转过身来,扬起手便在还幸灾乐祸不以为然的沈阳脸上,落下一巴掌。
他的力气可不是常年酗酒孱弱的高帝那种绣花枕头可比的。
沈昭慕不无心里安慰地想,沈阳这张脸,要消肿怕是得等个三五日了,不,他这样厚的脸皮也说不好。
只是,看着这一家四口不和,他心里真是畅快。
崔氏只怕是不好受吧。
崔萍面色白了白,心疼地摸了摸沈阳立马肿起来的脸,泫然欲泣地望着沈毅。
“侯爷,阳儿还小,他又不是故意的,你,你何必为他无心之言发这般大的火还动手呢?”
沈阳和沈星是双胞胎,十五岁,只比沈昭慕小三岁。
是了,崔氏这个继室可不光彩,是当初长公主高若薇还在世时,就被沈毅抬进府的侧室。
那会沈毅觉着公主这个妻子并不爱他,便打着“受伤”的幌子,同当时家中还并不显赫的崔氏看对眼。
而后高若薇并不在意他纳妾,沈毅便赌气似的将崔氏抬为侧室,成为府里的二夫人。
沈昭慕的“大夫人”每次都会叫崔氏心里长刺,因为这在提醒着她,如今显赫的娘家,高贵的侯夫人身份,在这个公主所出的世子明前依旧不够光彩。
崔氏争气,给沈毅生了一双儿女,她娘家也走运,办好了差事,得了高若隶赏识。
只是,她看着被打都不敢说话的儿子,心里就妒恨难忍。
凭什么高若薇生的儿子他沈毅就当宝贝,她的儿子就跟草芥一样?
沈星也装模作样地叹气,“娘,别说了,哥哥说话一向口直心快,但这话怎么能乱说,大哥是爹爹的儿子,爹爹一视同仁,自然不希望听到这样的话。爹爹,你也别生气了,哥哥他不是故意的。”
池芫快吐了。
她绷着脸,忍住了。
沈毅冷静了下来后,怒气也消弭了些。
只是看沈阳还是有些不悦。
“你都十五了,我在你这般大都知道建功立业了,没事多学点本事规矩,别总想着和你那帮狐朋狗友斗蛐蛐!”
沈阳心里不甘,但被崔氏用力地摁着肩膀,只能忍下。
低着头,低声道,“儿子知道错了,谨遵父亲教诲。”
沈毅这下也没了胃口,“我去书房,你们娘仨吃吧。”
说着,竟比沈昭慕还先走。
沈昭慕错开身,唇角勾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你满意了吧!你这个扫把星!”
沈毅一走,沈阳就又嚣张起来,他在崔氏怀里,恶狠狠地瞪着沈昭慕这带笑的脸,只觉得虚伪和可憎。
恶毒地骂他道。
“二弟最好是长点记性。”
在这三人面前,沈昭慕一向是心情好就演演,心情不好便不奉陪的态度。
不巧的是,今天这个晦气日子,他一向心情不怎么美丽。
“要不然,下次,可不只是一巴掌这么简单了。”
说着,轻笑了一声,“二夫人晚膳慢用,我回佛堂给母亲上香了。”
名分上,崔氏也是他的母亲,所以沈昭慕这一句,崔氏一时不知道他是膈应她,还是在诅咒她。
亦或者,本来就是两者都有。
她脸白了又青,绞着手中的帕子,咬碎银牙才能平和地接一句。
“世子身子弱,别跪久了,若是姐姐知道了,也是会心疼的。”
姐姐?
沈昭慕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尽管没有说话,但很明显地表达了一个意思——
你也配?
喊公主为姐姐,你问过皇室的意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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