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的痛苦紧紧包裹着她,路上寂静极了,除了马蹄嗒嗒的声响,就是她自己的心跳。
坤宁宫后面偏殿的东次间是顺德郡主朱锦卿的卧室,胡善祥坐在那张小小的填漆床上,用手轻轻挽起床头悬着的大红销金撒花帐子,看到女儿熟睡的小脸,她心中突然涌起一阵酸楚,这就是当今天子的皇长女,是她拼了性命为他诞育的。
可是从出生到现在,他抱过她吗?
没有。
胡善祥摇了摇头,别说抱了,就连正眼瞧都没瞧过。可怜的孩子!胡善祥伸手轻轻抚过女儿姣好的面容,更是暗暗心寒,她孙若微所生的常德郡主朱锦馨是你的女儿,而我的顺德就不是你的女儿了吗?如此厚此薄彼,岂是仁君所为?
胡善祥想着想着,眼泪不经意间淌了下来,听说皇上与太后的较量已经停止,太后开始进食,这就意味着太后放弃了,连她也放弃自己了吗?
胡善祥扭过脸去,看着室内的陈设,这坤宁宫自己住了还不到一个月,是不是该搬出去了呢?正在伤心之际,一阵窸窸窣窣的步子从外面悄悄传来。
“娘娘!”来人正是慧珠。
胡善祥忙站起身,一面拭去眼角边的泪水,一面低声说道:“到外面说,别吵着顺德。”
慧珠点了点头。
坐在坤宁宫西次间临窗炕上的胡善祥神情懒懒的,透着一股心灰意冷的落寞,慧珠站在炕边安静地看着她。
四目相对,胡善祥冷冷地笑了:“我们输了,是吧?接下来该是迁宫了吧?”
“还没有到最后时刻,娘娘务必要打起精神来!”慧珠脸上含着阴冷的笑容。
“此话怎讲?”胡善祥挺直身子,心中自是又惊又喜。
“娘娘,早上刚刚得到的消息,太后出宫了!”慧珠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
“出宫了?太后为何要出宫?出了宫又要去哪里?太后这是不管咱们了?”胡善祥眉头紧拧,连连追问。
“娘娘怎么糊涂了!太后这是在帮衬娘娘!太后出了宫门一直往北,听说是直奔长陵。定是到祖宗陵前请罪去了,这下可把皇上逼上绝境了!”慧珠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见胡善祥还是莫名其妙,索性把话摊开来讲明,“娘娘莫急,我已将此事的消息给前边放了过去,依她的性子定是要去阻止,要贤名还是要后位,她自己斟酌着办,咱们只要静候佳音就是了!”
慧珠一面说,一面指了指前边不远处那座高大的殿宇,她和胡善祥都很清楚,那是乾清宫,是让她们又爱又恨的地方。
“太后,后面好像有人在追咱们。”赶车的太监放慢速度,冲着车里说道。
“不必理会,继续前行。”车里传来一声闷闷的吩咐。于是马蹄阵阵,速度不减。
一匹马从后面飞驰而过,拦在了车驾之前,赶车的太监看服色像是乾清宫里的小太监,刚要开口问话,只见此人已然跳下马跪在车前。
“母后!”
“是她?”张太后有些惊讶,而车外的轻唤又再次响起,只得让侍女打开车门,她探着身子向外一看,地上跪着的果然是乔装成小太监的孙若微。
“是你,你怎么来了?”张太后脸色清冷得不带半点温度,即使是盛夏时分让人望去也觉得有些莫名的寒意。
“皇上还不知道太后离宫的消息,这个时候皇上还在早朝上。若微也不敢贸然将此事告知皇上,所以得了消息就立即赶来了。”若微坦白答道。
“你来做什么?”张太后紧盯着她,注视着她的目光如同两柄利剑,只想刺入她的内心深处。
是的,到此时张太后才真正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喜欢她,虽然她有太多的优点可以让自己喜欢,可是对于她,自己还是有着隐隐的恨意。恨什么呢?她的母亲还是她自己?
张太后扭过脸去:“你回去吧!”
“若微是来劝母后回宫的!”若微依旧跪在地上。她的样子十分恭敬,虽然是在跪着回话,可是她并没有深深垂首,而是高昂着头直接对上张太后的目光,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盯着太后,仿佛是一种挑衅,然而目光中却是如山泉一般的清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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